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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小時以後,斑點馬準時敲開了郝從容的房門,郝從容也已經梳洗好等待斑點馬了,斑點馬輕聲問:大姐,休息好了嗎?

  郝從容微笑地點頭,她看看斑點馬,心裡不由暗生一種喜歡。

  小橋流水景點比較分散,郝從容想找那些尚未開發的原生態景點看看,這樣的地方往往更容易觸發藝術靈感。她的想法一出口,斑點馬立刻回應,並說:大姐怎麼總是跟我不謀而合呀!

  郝從容心下得意地說:為了藝術的目標走到一起來的嘛,如果我們的審美大相徑庭,你我還能共赴此行嗎?

  斑點馬紅著臉點頭,覺得自己剛才問的話有點幼稚了。於是隨著郝從容默默地往前走。

  前邊是一片未開發的水域,水上蕩著一條小船,船上一個搖槳的婦女,頭上包著毛巾,她在輕唱,唱民歌,當地的民歌,聲音不大,卻讓郝從容和斑點馬同時停下了步子側耳傾聽。

  郝從容說:這叫原聲態,搖槳的婦女叫船娘。

  船愈來愈遠,船娘的聲音越來越小。

  斑點馬停下說:我想畫張畫,這個畫面特別有意境,很像印象派畫家莫内的《落日》。

  郝從容聽斑點馬這麼一說,似也有了靈感,於是把包放下來,靠在一棵樹上說:好啊,你就畫這個落日,我寫那個遠去的船娘。

  兩人都找好了位置,各自坐了下來。

  郝從容屬於文字創造,她要簡單一些,筆記型電腦一打開,只要腦子靈活地轉動,便什麼都有了。

  斑點馬顯然比她麻煩一點,他要支好畫架,調勻彩墨,東忙西忙了一會兒,才算定下神兒來了。

  兩人都進入了創作狀態,四周安靜得出奇,偶爾一兩聲鳥叫像是提醒他們進入了大自然,空氣真好,鮮淨的空氣拂在臉上如同被情人的手輕輕撫摸。

  郝從容想著寫著,心裡忽然湧起一種對藝術的感激,要是沒有藝術,人生該會多麼乏味呀,要是藝術不屬於自己,她跟普通人又有什麼兩樣。郝從容感到自己活得像個人樣是因為酷愛藝術,如果沒有藝術的感覺,當年她能把吳啟正的心拴住嗎?可也正因為藝術,她又把方菊帶到了吳啟正身邊,如今看來也許真說不定是一種引狼入室的錯誤行動呢?

  郝從容的心又亂起來了,她停下筆,看著那寫了一半的文章,內心抱怨著自己說:如果真放心不下吳啟正,當初就不該出來,既出來了,就應該把一切都放下,一個人總是拿不起放不下還叫人嗎?這樣想著,寫作的思路就斷了,她又不想總是坐在原地一味地想這個問題,探頭看看斑點馬,一幅油畫似乎成形了,便起身繞到他的身後,靜靜地看男人的一支畫筆怎樣塗抹大自然的落日。

  斑點馬是天才,儘管她不懂畫,但她從斑點馬的構圖看,他是一個繪畫的天才,落日在水中的倒影是金子般的顏色,細碎的水波襯托著遠去的船娘,微風似把她頭上的毛巾吹了起來。畫面明朗,因為明朗它可跟莫内比試高低。

  當斑點馬將最後一筆油墨完成以後,郝從容忍不住拍手叫起好來:好棒,真的好棒,你是個天才的畫家。

  斑點馬這才知道郝從容一直站在身後看他作畫,便有些不好意思說:粗了一點,畫面還沒有完成,大姐幫我看看,哪裡還需要再增加一筆。

  郝從容左右看看說:我不懂畫,真是說不好,感覺你比莫内偉大。

  斑點馬聽郝從容這麼誇自己,神經立刻興奮起來了,他一邊在水裡涮著畫筆一邊說:說句實話,我更喜歡西班牙畫家達利的畫,達利的畫具有超現實主義的意識,他的畫因其內心世界的妄誕怪異,替代了外在的客觀世界。他一生靠激情作畫,曾經深愛比自己大六歲的表姐。後來表姐離開了他,達利痛苦得不能自抑。其實每個男人的生活中都應該有一次與比他年長的女人的戀情,這能給男人留下非常美好的回憶。年長的女人是男人生活中的珠寶。斑點馬故意停住話,飛快地看了郝從容一眼。

  郝從容漫不經心地問:有這麼嚴重?

  斑點馬進一步強調說:我那裡有一本《達利自傳》,回頭拿給你看,他的文字比一般的作家寫得都好。

  我特別喜歡看名人傳記,大學讀書的時候曾經看過美國二十世紀最著名的女畫家《歐姬芙傳》,對我觸動很大,她一生大半的光陰在新墨西哥州的沙漠裡隱居,遺世獨立。而孤立,使歐姬芙更添幾分神秘,現代攝影之父史蒂格里茲,後來成為她的丈夫。他為歐姬芙拍攝的一系列全裸寫真集,公開展出引起全美國轟動,不能不說是藝術家的勇氣。而晚年的歐姬芙,與相距六十歲小情人的戀情,更是傳誦至今。郝從容停住話,看看正在收拾東西的斑點馬。

  斑點馬催促道:大姐接著說呀,我正聽著呢。

  郝從容斂住話,歎了口氣說:人在藝術面前總是很有勇氣,而在生活面前卻又總是懦弱,看起來世俗的力量要勝過藝術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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