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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此,郝從容與吳啟正擦出的那一點點愛情的火花因為方菊的出現而漸漸熄滅了,他們分床而居,偶爾她會跑到樓下去察看吳啟正的睡姿,有兩次她竟然發現吳啟正不在自己的床上,他出去了,深更半夜地出去了,他能到哪裡去呢?她想到了方菊,郝從容什麼都明白了,只怪自己當初"引狼入室"。同時她還明白,吳啟正對於自己是多麼寶貴,她靠了他的政治地位拉贊助拍了電視劇,又靠了他的政治地位調進了文聯,今後她事業的成就還要靠他的政治地位,那麼保住丈夫也就保住了她的一切。郝從容從未像現在這樣有一種將失去吳啟正的恐慌,她暗暗為自己設計了生活的新方式,對吳啟正欲擒故縱,只要不談離婚,一切隨他去。留下更多的精神空間打造自己的名氣,中國人的脾性她早就摸透了,一媚權,二媚錢,三媚名。權力她沒有,但她可以靠著吳啟正的權力得到名,有了名也就有了錢,到時候一個被名氣籠罩得光環四射的女人,吳啟正就是再不世俗也得考慮一下離異的利弊,更何況他沒有清高到不食人間煙火。

  上午十點鐘,郝從容要去外地出差,她與美協的一位畫家約好了,想去江南一座小橋流水的城鎮寫生,這座城鎮原本名不見經傳,一位著名的油畫家畫了鎮上的一座小橋,這幅畫被當時中國改革開放的偉人送給了聯合國,小鎮因此而聞名海內外,成為旅遊的聖地。郝從容曾經去過小鎮一次,還在三毛茶館裡愉快地喝了茶,當時就有了寫這個小鎮的動意。後來她到美協串門,美協新來了一位藝術學院美術系畢業的碩士研究生,油畫已經在全國拿了多個獎項,研究生很健談,雖然不滿三十歲,還是個尚未婚娶的小夥子,但郝從容感覺他的思想前衛有深度,就相約好去江南小鎮寫生,郝從容準備寫一組散文,研究生畫一組油畫,兩人將以文配畫的形式合出一本書,資金由郝從容籌措。研究生有一個很古怪的名字,叫斑點馬,他姓馬,便藝術性地將名姓顛倒著用了。

  郝從容很想在出發之前,讓自己的身體給吳啟正一點感覺和觸動,她最近越發明白人是往來的動物,往來的越頻繁感情也就越深刻,否則就會淡漠下去,直至彼此陌生。自從吳啟正身邊有了美協副主席方菊,郝從容感到自己與吳啟正的走動越發要緊,她甚至動過搬到一起住的念頭,但吳啟正早晨要練琴,而郝從容早晨要睡懶覺,彼此都不想犧牲自己的獨立空間,樓上樓下的慣例便依然存在著,只是郝從容將從前做愛時的被動變成了主動,而她不主動要求,吳啟正就像沒這麼回事一樣,郝從容知道這都是因為方菊的出現,她對吳啟正便越發地在意起來了。

  郝從容穿著睡衣從樓梯上一步一步往下走,她撳亮了走廊裡的燈,一眼發現吳啟正門口放著的鞋子,她確信他在,這已經成了吳啟正在不在家的信號,如果他的鞋子不在,郝從容會轉身上樓,她不會到方菊那裡找他,那會顯得自己多麼地不知趣。

  她輕輕敲門,裡面應了一聲,郝從容推門而入,一下子就鑽進了吳啟正的被窩,他的被窩好涼,郝從容每逢與吳啟正在一起就覺得他身上缺乏男人的火力,不過她已經習慣了。今晚她要用自己身體的熱量把他焐熱,讓他有熱量的身體充分展示出激情的力量,否則她出差的十天半月裡,他也許就完全徹底屬於了方菊,涼也罷熱也罷她都體會不到了。想到這些,郝從容心裡掠過一陣難言的悲哀,女人失去了被人愛的滋味大抵都是這樣的吧。現在她渴望與吳啟正之間像剛結婚時的縱體入懷,那種瘋狂的歡樂至今記憶猶新。但她在吳啟正面前無論怎樣靈活地騰躍,他仍是操作著一種古板而機械的姿勢,讓她欲罷不能。

  很快,郝從容就從吳啟正的被窩裡鑽了出來,並給這次的做愛下了一個確切的定義:應付。吳啟正在應付她,她身體裡的欲望在吳啟正身上已經得不到滿足了。想到吳啟正是一個沒有精蟲的男人,那麼作為男人的實質就是殘疾的,而自己要跟一個沒有精蟲的男人生活一輩子,其人生的意義究竟何在呢?

  郝從容好像第一次考慮一個女人嫁給一個男人的真正意義,除了那些世俗的利益,還有沒有其它?她一邊往樓上走一邊聆聽自己的腳步,她感到腳步出奇地拖遝和沉重。

  3

  祁有音是眼看著自己的丈夫周建業從一個普通的科員一點一點提拔起來的,現在他已經是副省級領導。周建業的成長與祁有音有直接的關係,這讓祁有音經常暗地裡得意和自豪。

  當年她與周建業相識於下鄉扶貧的路上,那時周建業剛剛大學畢業,在省級機關的一個規劃部門工作,祁有音已經在省婦聯工作了兩年,他們同赴一個扶貧點,路上祁有音得知自己比周建業大三歲,彼此之間好像沒有什麼情感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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