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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四


  斯內爾先生特別邀請了陳老與範老,他們雖然已經吃過午飯了,很給面子的坐在「神醫李想」左右手。沒吃什麼,只是喝酒。

  這可說是望海醫院成立以來最漫長的一頓午餐。

  十六點的時候,斯內爾夫人吩咐撤下餐具換上茶點,一直到日落西山,祝童才站起身說道:「儘管我很不願意打擾大家的興致,斯內爾先生,您必須去睡了。」

  「唔,真遺憾。親愛的李,希望明天這個時,還是由您候喚醒我。」斯內爾道。

  「鄭先生、馬先生也很不錯,還有尹先生,他們都是值得信任的好醫生。」祝童微笑著答道。馬八與鄭書榕已經過來了。

  這番話更多是說給黃海與刑貴金聽的,他們帶著耳機守在十八樓電梯口,一直沒有吃飯,只喝了點水,很是辛苦。

  「需要幫忙嗎?」範老問道。

  「謝謝您,您老現在的任務是保重身體。」祝童握住他伸過來的手,笑道;「還有您,陳老,我走之後,你們不能湊到一起偷喝酒。記得了,每天沒人不能超過半斤。」

  十八點整,祝童將斯內爾先生送進維生艙。他沒有在病房停留,而是乘電梯到了十一樓,望海醫院的大會議室。

  十八點三十分,儘管離通知的十九點還有段時間,望海醫院可容納一百八十人的大會議室內已經座無虛席,有些人沒有座位站在後面。

  不當班的醫護人員下班後沒有吃飯,都早早地趕來占位置,坐在最前排的幾位中午就來了。就是當班的也來了不少,現在的望海醫院各科室基本上都空了,就連住院部也只留下一兩個小護士。

  他們看到了醫院內外的情況,各種各樣的傳言在悄然流行。過去,他們之中的不少人對這位年輕的院長頗有看法,現在,「神醫李想」要走了,他們忽然覺得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被抽去了,心裡空落落的。

  歐陽凡坐在主席臺上,他的頭上懸掛著一面紅色橫幅,上面沒有半個字,只是一面鮮紅的橫幅。

  吳瞻銘、夏潔、蘇娟都坐在台下。秦緲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她坐在第一排,是第一個進場的聽眾。

  川上沙子小姐坐在第二排正中間位置上,操持一架小型攝錄機。

  祝童走進來的瞬間,前排的幾位年輕的護士帶頭,會議室內響起熱烈鼓掌聲。

  黃海與刑貴金沒敢進去,裡面可是有近二百號人,雖然都是文質彬彬的醫生、護士。可他們都是「神醫李想」的下屬與忠實的信徒,萬一搞不好觸怒了他們,誰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祝童在主席臺坐下,揮手示意大家停止。等掌聲稍小些,歐陽凡站起來走到主席臺中間的講臺上開始發言,宣佈望海醫院名義講堂正式開幕。

  歐陽凡說,今後每週都會邀請一位元有有相當水準的名醫來名義講堂,凡望海醫院醫護人員都可以來聽講……

  歐陽凡的講話十分簡潔,只用去了十分鐘。他最後宣佈,由望海醫院名譽院長,醫院董事會執行董事,前董事長「神醫李想」作為名義講堂的開堂名醫,為大家開講。

  會議室內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祝童走上講臺,向著下麵深深地三鞠躬,會議室內瞬間安靜了。

  「我是個很不稱職的董事長。一是沒想到望海醫院有這麼多優秀的醫務工作者,二是很遺憾,一起工作了這麼長時間,在坐的大部分美麗瀟灑的小姐、女士、先生們,我都叫不上名字。」

  台下響起一陣笑聲,祝童拿起個資料夾道:「這裡是名義講堂,可與各位比起來,我只是個學生,只是運氣好,有幾個臭錢而已。這就是我站在這裡的主要原因。既然是講堂就要遵守講堂的規矩,這裡有一份名單,我念到那位同仁,請站起來說聲『到』,可以吧?」

  「可以!」「行!」「開始吧!」台下紛紛大聲答應著。

  祝童打開資料夾,每念一個名單,下面就站起一人。念到不在的,他拿起筆在名單上畫一下。點到秦緲的時候,祝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點完名,祝童合上資料夾笑道:「有三十八位同學沒有來,他們都是望海醫院的好員工,應該給他們每人發五百塊獎金。」

  等下面的笑聲平靜了,祝童才正式開講。

  「下面不少同仁是中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在學識、醫術方面都可作為我的老師。我不敢在這個講臺上班門弄斧,那樣會惹笑話的。今後,會有真正的中醫大家走上這個講臺,他們才是我們大家的老師。可既然上來了,我就給大家聊聊我個人對中醫、西醫的理解,聊聊對醫生這個職業的理解。偏頗之處,各位姑且聽之,笑之,千萬別當真。

  「更小的時候不知道,從記事到現在,我沒吃過一粒西藥,亦沒打過針。包括各種防疫針,這不能不說是個遺憾。下面可定有人不相信,信也好,不信也吧,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吃藥不打針是有原因的。我對中藥西藥沒有任何偏見,七、八歲的時候我生過一場大病,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那應該是一場流行性感冒,附近的很多孩子都有類似的症狀,我的症狀比較嚴重而已。當時照顧我的前輩對我說,這病無藥可治,小孩子火力旺,抗幾天自然就好了。我在床上躺了三天,病果然好了。下面有人笑了,為什麼笑?不錯,這是個常識,世界上有三大無藥可治的絕症,感冒位列第一位。可是,世界上銷量最大的藥物,偏偏就是感冒藥。國內出鏡率最高的新聞曾是:某患者去醫院看感冒,用了幾百上千塊錢。現在,這已經不是什麼新聞了。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奇怪的現象?既然明知感冒無藥可治還來醫院挨宰,那些人真的有病啊。這不能怪患者無知,也不能怪醫者無良。做醫生,難啊,做個好醫生更難;做個我這樣的神醫,難上加難!我今天想和大家討論就是,如何做一個既能賺錢,又能不昧良心的好醫生。」

  台下轟然大笑,「神醫李想」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氣了。誰不知道他的是望海醫院的一台印鈔機,能進入「神醫李想」診室,早就做好的挨宰的心裡準備了。

  祝童等了片刻,又道:「大家不要笑,望海醫院十樓以下一直在虧錢,上個月情況最好,住院部床位緊張,VIP病房全滿,醫院只虧了三十五萬。可是,望海醫院不是酒店,不能靠買床位費維持。我們有明確的規定,不允許開大處方,任何醫生只要發現接受醫藥公司或病人的紅包都會被勒令辭職。董事會給各位開出全上海最高的薪水,望海醫院一個普通護士拿的錢可與別的醫院主治醫生相比。可是,他們能買得起大房子、開的起好車,你們不能,為什麼?我給各位說個笑話,幾年前,某西方國家醫生因為幾年沒加薪水罷工一個月,可笑的是,在那個月裡,該國的死亡人數減少了三分之一以上。這又是為什麼?各位請仔細想想,你們現在為之服務的醫療體系,除了擔負著救死扶傷、延續生命的至高使命,對這個社會、這個世界還有什麼作用?我給出三點提示:一,社會貧富的調節杠杆;二,某些人、某些機構、某些公司謀取暴利的賺錢工具;三,人乃萬物之靈,真的那麼脆弱麼?」

  號外二、上山容易下山難(下)

  祝童的第一個問題沒人能回答,他們之中有在中醫院校苦讀十幾年的醫生、有接受過專業護理訓練的護士、護師,雖然不乏聰慧果然之士,卻很少會把心思放在如此博大且無聊的命題上。

  第二個問題幾乎每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但與第一個問題聯繫起來仔細一想,那些答案似乎都少了點什麼。

  「任何人也抵禦不了時間的消磨。作為醫生、護士,你們一定有很多的感觸。眼看著自己的家人、朋友、愛人被疾病折磨而無能為力、眼看著一個個美麗的生命在自己面前凋謝,什麼也做不了。那種經歷實在是很糟糕,一段時間內都會無奈與茫然所控制,覺得個人的能力是那麼的渺小、那麼的微不足道。」

  祝童說完,會議室內一片靜寂,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年輕的「神醫李想」為什麼會有如此消沉的感慨。

  會議室的門開了,孫鐵柱與範西鄰走進來。

  歐陽凡、夏潔站起來想把座位讓給他們,他們擺擺手,示意不要打擾主講者。

  祝童與他們交換個微笑:「醫有醫道,心有醫道的人才配的上醫生這兩個字。我不是醫生,更不是什麼神醫。望海醫院現在屬於華夏基金,這裡是一個成長的平臺,董事會希望不久的將來,在坐的各位同仁之中,能產生幾位、十幾位真正的大醫者。」

  頓了頓,祝童又道:「望海醫院是一家中醫院,既然是醫院,當然要賺錢,要不然如何在這個物質世界生存下去?可是,我要告訴各位的是,望海醫院不需要你們去賺錢。每月賠一百萬以內,董事會還承擔的起。你們要做的就是恪盡職守,為病人提供最好的服務,而不是最貴的服務。什麼是最好的服務?這個問題有點大,你們可以慢慢考慮。作為一個中醫,你們的老師一定對你們說過這樣的話:好的中醫不是為人治病,而是讓人不生病。要做到這點很難,首先自己就不能是個病秧子。」

  說到這裡,下面響起一陣哄笑聲。也是,大家都在醫院工作,最注意的就是自己的身體。他們有很便利的檢查條件,或多或少,每個人都會被查出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他們雖然名義上是中醫,受的西醫訓練卻一點也不少。按照西醫的病歷學原理去檢驗的話,除了初生的嬰兒,這個世界上沒病的人很少;只不過大多在可控範圍內。

  「大家別笑,那樣的人我們望海醫院就有。望海中醫研究會所聘請的那些老中醫、老專家們,他們就沒有病。我要說的是,你們查出來的大部分病,都不是病。」祝童提高聲音,會議室內頓時安靜了;「現在的所以醫療檢查都是以西醫理論為基礎建立起來的,他們的資料範本是一個理想化的人體狀況。可是,我們的身體不是簡單的一組組資料。比如血糖超標,百分之八十是患了糖尿病。在我們中醫來講,血糖超標並不算什麼。中醫講究的是平衡,注重的是氣血。如果一個人體內五行均衡、氣血完足,血糖超標算不得病,對日常生活不會有任何影響。我如果說世界上有三分之一的糖尿病都是被藥物治出來的,四分之一以上的癌症,都是之前某次或多次不當用藥種下的惡果。這些話有點驚悚,在坐的大多數肯定不相信。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是要求各位同仁,給病人開藥要慎之又慎,下筆前先想想你是中醫、想想病人的未來與健康,不要想著自己錢包或化驗單上的資料。我在這裡保證,今後無論我在或者不在,只要能盡心盡力地為望海醫院服務五年,只要你們願意,在坐的每個人都會有一輛自己的私人轎車;為醫院服務十年,你們會在上海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無論醫生還是護士,這個承諾同樣有效。」

  說到這裡,下面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事實上,已經有不少人正在得到屬於自己的房子。

  祝童轉過身。牆壁上掛著一面碩大的書寫板,他拿起一隻粗大的黑筆,在書寫板上寫下一個大大的「氣」字。

  「中醫有句箴言,叫做學醫不練功,等於一場空。這功,說的就是養身功。今天,我以『神醫李想』的身份教給大家一點中醫養身功。不錯,就是這個『氣』字。『氣』字四畫,每一筆都有……」

  接下來的時間,祝童用來傳授祝門入門功法「氣」字訣。這樣做當然不可能造就處一批祝門弟子,他們都超過了最佳修煉時間,大部分從來沒有接觸過養身功。學會「氣」字訣,如果每天練習那麼十幾遍的話,只能讓他們精氣充足,有一個良好的工作狀態。如果能堅持寫上個幾十年,好處自然不可想像。

  祝童不介意他們把「氣」字訣教給家人、朋友或後代。這等於是灑下一把種子,未來祝門能收穫到幾株幼苗就已經超值了。

  會議室內也有學習過養身功的,他們應該在中醫學院裡有幸遇到了真正的中醫。其中七、八位已具備相當的修為,那是他們一直堅持的結果。可他們都沒有進一步的功法,如今的修為只能保證他們個人身體健康,或許力氣與精力比一般人強些,別的就不會有什麼了。

  「氣」字訣對他們來說就是一把開啟寶庫的鑰匙,能掌握的住,未嘗沒有更進一步的希望。

  「神醫李想」的這堂課整整講了三個小時,最後的一個小時,祝童運轉蓬麻功營帶著會議室內所有人一遍遍練習「氣」字訣,最後竟然慢慢形成一個巨大的氣場。會議室內的大多數人都像入魔一般,忘了饑渴與勞累,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十點整,祝童在一群人簇擁下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黃海與刑貴金在走廊上吃點幾片麵包喝了些水,早等的不耐煩了。可到現在為止,他們的上級都沒有對發出過任何具體指示,每隔十幾分鐘,他們都會接到電話,詢問「神醫李想」的情況,囑咐他們一定要看好他,不能讓他溜掉。

  現在的情況是,有心對付「神醫李想」的人多有顧及,誰也不知道因為自己的貿然行動,「雲峰寺官方網站」會爆出什麼猛料。有意趁這個機會搬到那尊佛者的力量,正在四處試探,悄悄地結成同盟。

  那尊佛的表現也很奇怪,他下午忽然藉口考察啟程去東北,那裡是他的家鄉也是崛起的地方。到達地方後,他閉門謝客,不知在做什麼。

  可無論局勢如何變幻,「神醫李想」這個人必須控制起來,他就像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實在是太危險了。

  因為孫鐵柱與範西鄰副市長的出現,黃海與刑貴金只能跟著他們來到望海醫院十二樓。

  黃海多次進入過「神醫李想」診室,這一次卻選擇與刑貴金一起呆在接待室。

  過了一會兒,歐陽凡、吳瞻銘、夏潔、蘇娟這望海醫院四巨頭先後離開,刑貴金趁機偷看一眼,「神醫李想」還在辦公室裡,正與孫鐵柱和範西鄰喝茶、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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