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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五


  「那不是我們的麻煩;」祝童抬起頭,指指樓下道;「是他們的麻煩。」

  從淩晨一點開始,警方派出了一組警官接管了位於十樓的望海醫院香薰室,除了兩個換藥的護士,任何人不能接近香薰室。

  就在這時,包括吳瞻銘所說的錢博士在內的上海頂尖的七位藥理學、病理學專家正在九樓的一個房間裡研究王文遠的病情。他們那裡不只有這份檢驗報告,另一份更權威的化驗報告。

  面對這樣的情況,祝童只能認為王文遠在某個朋友處留有一份遺囑之類的東西,一旦他出了什麼意外,這份東西就會通過特殊的管道被送到一些人的面前。

  馬八和周行已經去休息了,下面有蘇娟招呼,吳瞻銘不瞭解情況,所以才會著急。

  祝童一點也不急,王文遠的毒沒有解藥。雖然他答應了救王文遠,但是如果警方不允許,他也樂得見死不救。在警方到來之前,他只來得及封閉了王文遠身上的兩處大穴,護住心脈和腦部。如果今天中午之前還不讓他接觸病人,穴道自動解開,毒素蔓延,王文遠必死無疑。

  桌上的電話響了。

  祝童拿起聽筒,馬上傳來蘇娟急切聲音:「范市長來了,代表市政府看望王警官。他剛進香薰室,剛才問你在不在。他讓我給你報個信,讓你準備一下,他很可能馬上就上去。」

  「還有哪位領導?」祝童思量著,範西鄰是經貿口的主管市長,政法系統不在他的管轄範圍,這個時候來,是什麼意思?

  祝童可不認為範西鄰會如此好心,冒著得罪人的風險來為自己撐場面。按照以往的經驗,他應該在事情有了一些眉目的時候才出現。

  等等!蘇娟說,範西鄰讓她給自己報個信……莫非……範西鄰也是王文遠的留書目標之一?如果事實真的如此的話,可就真的有點麻煩了;王文遠的心計與謀略也太厲害了。

  「和范市長一起來的有市檢察院的劉副檢察長和宋區長。」

  「知道了。」祝童放下電話。

  看樣子,今天望海醫院真的要熱鬧了。不只是范西鄰,王文遠一定給更多的人留書了。所有與範西鄰一樣接到留書的官員都沒有辦法在這個階段置身事外。

  王文遠雖然只是一個沒有具體職務的警官,但在這個時候,王文遠一旦遇襲身亡,他就成為整個政法系統的代言人,對待他的態度就等於對待全上海幾十萬警官的態度。

  「真是一場豪賭啊。」祝童低聲說。

  「什麼?」吳瞻銘不解地問。

  「沒什麼;」祝童唇邊浮起笑紋;「吳院長下去吧,娟姐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也許……會有很多領導來。」

  「不就是是個小員警嗎?」吳瞻銘撇撇嘴,一直以來,他對員警的觀感都不太好。

  祝童起身走到門口,對坐在外間的西蕾婭說:「今天開始放假,你有一個月的帶薪假期。」

  「可是,我剛度完假啊。」西蕾婭欣喜地說;馬上有皺起眉頭;「老闆,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

  「你很好,是我有麻煩了。」祝童拍拍西蕾婭的肩膀;「聽話,去找蕭小姐吧,她會給你安排一個浪漫的假期。」

  「明白了。」西蕾婭臉色一白,在祝童唇邊輕吻一下,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老闆,多保重。」

  西蕾婭知道,如果哪一天祝童讓她去找蕭蕭就證明他遇到大麻煩了。

  房間裡只剩祝童一人,他來到窗前看著下面。

  果然,一輛接一輛的黑色公務車正駛進望海醫院的大門。

  「真是場豪賭啊。威脅嗎?不只是威脅。愛情……真能使人如此瘋狂!」祝童不禁再次低聲道。

  到現在,祝童才看清楚了王文遠的底牌。他以自己生命做賭注,把祝童拖進了一個不得不進入的賭局。

  只要遇到襲擊,「神醫李想」就只能全力去救他的命。很明顯,王文遠一定準備了兩個或三個層次的留書,遇襲後出一份,如果他死了,另一份更厲害的東西必然會出現。

  範西鄰接到的只是第一個層次的留書。第二層留書一定有很多很多,一些媒體那只網路也會成為留書的目標或者工具,無論生死,王文遠一定要把祝童拉下神壇,揭開「神醫李想」的面具。

  清脆的門鈴聲打斷了祝童的思緒,他收起唇邊的笑紋,輕聲說:「請進。門沒上鎖。」

  「我就知道。」范西鄰帶著秘書走進來;「李先生如此鎮定,想必心裡有數了。」

  「很麻煩。」祝童皺起眉頭,擺動手裡的檢驗報告;「范市長有何指示?」

  「我和劉檢察長都希望你加入搶救小組,王警官不能死,必須盡一切力量全力搶救。」範西鄰嚴肅地說。

  范西鄰與祝童握握手,沒有讓秘書回避。

  門口,出現了幾位警官,祝童想,第一波麻煩來了。

  四、重壓(下)

  「我們需要單獨談談;」祝童摘下眼鏡,用一塊很仔細地擦著;「孫秘書,出去請把們關好。十分鐘之內,別讓任何人進來。」

  沒有了眼鏡的遮掩,範西鄰覺得自己好像第一次正面與這個人接觸。溫文爾雅的「神醫李想」不見了,在他面前的是另一個人,那雙閃亮的眼睛裡有太多的東西,但就是沒有畏懼與尊重。

  范西鄰的秘書沒有動,他只會尊重首長的意願,而不是一個年輕的醫院院長。

  「你去吧。告訴孫檢察長一聲。」範西鄰說道。

  孫秘書點點頭,轉身離開房間,並輕輕的關上門。

  「王文遠不能死,你必須救他。」

  「加入那個醫療小組是一回事,救回王文遠的命是另一回事。科學總是充滿不確定性,沒有人能命令科學。」祝童抖抖手裡的資料;「我沒有把握,所以,不會給有任何承諾。」

  「他如果死了,你的嫌疑最大。」

  「這個房間只屬於我;未經我的允許,沒有任何人能窺探到房間裡發生的事。」祝童擦好眼鏡,卻沒戴上,而是很認真地放進一隻黑色的眼鏡盒內;「我想,我不在需要它了。」

  「挺好的。」範西鄰說。

  「什麼?」祝童故作不解地問。

  「我是說你很適合戴眼鏡。」範西鄰看著眼鏡盒說。

  「它是一件很好的道具。」祝童把它放下,走到書架前按動機關,一扇門出現在範西鄰眼前;「為了裝修這個會所,我花費了一億七千萬。只這條通道就用去了一千五百萬。它通向九樓,那是一間很普通的病房,裡面住著一位年老的病人。他已經在那裡住了三個月。范市長,我是不是很浪費?」

  「有點。」範西鄰的臉色變了,他沒想到,祝童竟然把一條如此隱秘的逃生密道展示給他。他知道,祝童隨時可以通過這條密道九樓,然後化身那個年老的病人安然離開看上去戒備森嚴的望海醫院。這裡,畢竟是「神醫李想」苦心經營的所在,從九樓到樓下,從樓下到外面,一定還有有一條精心設計的逃生的通道。

  「到上海四年了,從二十四歲到二十八歲,我在這裡度過了人生中最幸福也是最刺激的四年。范市長,真捨不得離開它啊。」祝童按動機關,書架關閉,通道消失了。

  「你可以留下。」范西鄰隨著祝童走到寬大的幕窗前;「上海是寬容的,是冒險家的樂園。你聰明、機敏、敢於冒險,見識膽識都是一流的,完全可以在這裡生活得更好,甚至把它踩在腳下。」

  「我沒有那麼瘋狂。」祝童轉過身,背靠幕窗;「我來這裡四年了,這座城市從來就沒有接納過我。是的,在我看來,除了錢和對它有用的,它不會接納任何人。在上海,我擁有一座如此美麗的醫院,擁有讓這裡大多數人羡慕的財富,卻沒有幾個朋友。范市長,你不是我的朋友,我們甚至連夥伴都算不上。替範老治病,我只是想多一份保障而已。但現在,他的已經沒什麼用了。不……你用不著擔心。我不會做過河拆橋那樣的蠢事。」

  範西鄰的臉色更難看了,他後退兩步,生怕祝童會對他做些什麼。很明顯,對方已經知道他在背後做的那些事了,要不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些話。

  「百里宵先生曾經是田旭陽的高參,現在他們又混到一起了。我走之前要做兩件事,他們是其中的一件。」祝童唇邊浮起笑紋,盯著範西鄰道;「范市長完全不必害怕,我對你沒興趣。Della算是我的半個朋友,孩子很可愛。」

  「你要做什麼?」

  「把田旭陽叫來,他不是瘋過一次嗎?」祝童抽出龍星毫,在額頭點了點;「再次發瘋不會讓人不可接受。」

  「我想知道,除了他,你還要做什麼?」

  「還有就是范市長剛才要求的,加入醫療小組,盡一切力量搶救王文遠的生命。我並沒有那麼高尚,只是答應過葉兒救他。況且,我認為他是個很有前途的警官。聰明、機敏、敢於冒險,見識膽識都是一流的。他心裡有一份對正義的信仰與堅忍的信念,被他盯上是可怕的。我相信,他通過這一次一定能看到一些很有趣的事,早晚會把我沒做的事做完。任何事都是有跡可循的,比如,為什麼田旭陽會兩次發瘋?現階段,他的目標是我,所有與我有關的東西都在他的關注範圍之內。他不大多數人都瞭解我,知道我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

  範西鄰抿緊嘴唇,面無表情,腦子裡不知在想什麼。

  祝童笑著指著座鐘道:「瞧,十分鐘快到了,談話需要繼續嗎?」

  範西鄰走到門口,拉開一條縫對外面說:「無論你用什麼辦法,讓他們再等十分鐘。」

  「要抓捕我,是嗎?」祝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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