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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四


  「關於愛情……哦,朵花叫我大哥,我沒有妹妹,她就是我的親妹妹。我們認識的時候,她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有一個父親。朵花與我一樣,都是為了追求一份愛情才來到上海。可是,她終究還是個孩子,面對來自各方面的誘惑,曾經走過一些彎路。好在都過去了。我以為經歷了那些事,她會學會珍惜擁有一切。沒想到……廖先生,她出身山野性子散漫,沒有條件接受良好的教育。創立鳳凰基金的初衷,是為了幫助與她經歷相似的女童。鳳凰清談是鳳凰基金的宣傳視窗,不應該被賦予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以你的閱歷,很清楚那樣做的後果。你心裡如果對朵花真有愛情的話,不會將做那些她至於風口浪尖之上的事。廖先生,恕我直言,你只是在利用她、利用鳳凰清談,換取你在學界的聲譽。否認是愚蠢的,我從眾多候選者之中選中你去與美國參議員對決,看重的不是你的學歷與一年前那可憐的聲望。凡心先生和我拜讀過先生的所有博文,對先生的敏銳的視角與真知灼見,深為佩服。」

  「無恥!」廖風滿臉通紅,從牙縫裡擠出一句。

  「無恥嗎?」祝童滿意地點點頭,取出兩本書;「這個詞,應該用在你自己身上。從前天晚上到現在,我邀請了十二位廖先生的同事,認真拜讀這兩本大作。很高興的是,他們認為第一本沒有任何問題,是廖先生這些年對世界和社會觀察的感悟。銷量也不錯。我諮詢過您的出版社,這本書您只掙了五萬多稿費。令人遺憾的是第二本,那時,您借助第一本書的基礎與鳳凰清談帶來的聲譽,拿到了五十萬的簽約費。可是,這本萬眾期待的大作裡面有不少問題。抄襲,無恥的抄襲,我記得,您曾經在一篇博文裡慷慨激昂的聲討過這種無恥的行為。您的原話是『抄襲是滋生在學界與社會肌體上的癌細胞』。一針見血啊,現在,您正在變成那樣的『癌細胞』。」

  廖風死死的盯著祝童的手,看著他一頁頁翻動書頁,哆嗦著嘴唇道:「你……你這是污蔑。」

  「如果我是廖先生,當然也會有這樣的反應。」祝童又拿出幾本書,攤開在廖風面前;「廖先生是歷史學家,您的同事也是歷史學家;他們有與您同樣的嚴謹的治學態度。瞧!這就是他們找到的原始出處。您很聰明,抄襲的手法很藝術。我是外行,只看出一點點門道。他們可都是內行,看出的門道可就深了去了。廖先生笑了,笑得好笑得好。我能猜猜您為什麼笑嗎?不錯,對於抄襲的界定與懲罰屬於一個很模糊的範疇,法律模糊,相關規定同樣模糊。廖先生笑的有點早了,我並不准備用它們對你做什麼。但是,您的同事們很憤怒,他們隨時可能呐喊,他們認為您是學界敗類。敗類,比『癌細胞』粗俗的一個詞。我想,也許今天晚上,就可能有人開始行動了。他們覺得,網路是個很好的管道。您應該記得宋中韌宋公子,他現在是大浪網的運營總監,『黑白雙煞』是他的左膀右臂,很善於操作這樣的熱點話題。他們是很挑剔的,一般人不可能讓他們興奮。但廖先生不是一般人。『黑白雙煞』正在做另一件事,他們找到了先生從學士到博士期間的大部分論文。實在是太無恥了!是吧?」

  廖風臉色煞白,兩眼通紅,想要再說幾句什麼,卻組織不起任何語言。

  他見識過祝童將羅局長炒作成「億哥」的全過程,知道祝童的手段和「黑白雙煞」的實力。如果真如祝童說的那樣,不出一個月,他就會變成一堆臭不可聞的垃圾,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能經得起放大鏡檢驗的人,不多,或多或少,每個人都會有一些難以啟齒的事。今天中午,我很榮幸地邀請到了許靜女士夫婦共進午餐。您曾經對朵花說過,是她看你沒有錢、沒有名,拋棄你嫁給了一個有錢人。上海是有不少有錢人,可那基本上屬於稀缺資源,不是誰想嫁就能嫁得到的。故事很迷人,現實很殘酷。許靜女士離開你後確實結婚了,她的夫君不是什麼有錢人,的士司機算不得有錢人吧?為了供你上研究生、讀博士,她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可是,你的回報是什麼?不是幸福婚姻和忠貞的愛情,而是荒唐!許靜女士太善良了,她沒有看出那場所謂的捉姦在床只是你為了讓她死心演的一場好戲……」

  「你……真無恥!」廖風忽的站起來,指著祝童道:「你也不乾淨……朵花說過你的不少事。把我逼急了,我……」

  「噓……」祝童在唇邊豎起食指;「廖先生三思,腦子進水了並不可怕,變成漿糊才可怕。不錯,我是比你有錢,比你有名。與你這樣的人同歸於盡確實不太值得。但是你還沒有那樣的資格。你值一百萬,這是宋公子開出的價錢。我正在考慮該不該還價,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吹來的,省點是點。就看,廖先生是否配合了。同樣付出一百萬,他們能消除所有與我有關的不良資訊。如果先生覺得剛才那些都是小意思的話,不好意思。那些只是開胃菜。還有幾招殺手鐧,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用。

  「我算過先生的身家。年薪加外快勉強一點算十萬,兩本書的稿費不到六十萬,這些是需要納稅的,交過稅後還有多少?只怕夠不上付一套房子的首付。去年開始請你出去演講,大概一萬左右每次,去年到今年有十幾次吧,就算二十萬。參加鳳凰清談,每次有八千到一萬左右的報酬。這筆費用都是由鳳凰基金支付,所以,你應該多為鳳凰基金考慮考慮,不要搞那些也許會給基金會帶來麻煩的事。據我所知,先生外出演講和參加鳳凰清談收入沒有納稅,偷漏稅十萬以上,按照法律,要處以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還有……」

  廖風軟軟地坐下去,祝童本想就此收手,但直覺告訴他,不徹底擊垮這個聰明人,今後一定會有大麻煩。

  繼續道:「還有,廖先生的同事告訴我,你去年主持了兩個國家科研課題項目,科研經費分別是十五萬和二十萬。今年更厲害了,你如今手上有三個科研項目,經費加起來超過八十萬。我很好奇,先生是歷史學家,拿著國家的經費在研究些什麼?怎麼進行研究?為瞭解惑,我問了先生手下的兩個研究生。您是他們的導師,有些話說的不太明白。我是個心底陰暗的人,只能憑著這些蛛絲馬跡猜測出一點點。可是,就是這一點點,如果鬧出去的話,一定會有人調查。畢竟,那是國家的科研經費,應該有人很樂意站出來說出更多……你剛才說,今年賣了兩套房子,我很好奇,這些錢裡有多少是合理合法經得起調查的。還有,我前天看過你為鳳凰清談策劃的幾個題目,廖先生,有些話,別人能說,你不能說。有些毛病體制外的人能挑,你不能挑。你不能吃著奶罵娘,那就不是無恥了,而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如果把這些東西綜合起來分析,廖先生,這個人真是太……」

  「我認輸。」廖風眼裡的神采徹底熄滅了,可憐巴巴地看著祝童。

  「如你所料,朵花是在傾聽;但別裝可憐。我很想知道,你成為鷹佛的信徒多久了?他,給了你什麼承諾?」

  龍星毫銳鋒處爆出一點寒芒,刺向廖風兩眼之間。

  龍星毫銳鋒處爆出一點寒芒,刺向廖風兩眼之間。

  廖風眼裡的虛弱消失了,胸前射出一道白光將他護住,那點寒芒被擋在距眉心一寸處。

  十一、碎夢(上)

  那是一枚銅錢大小的碧色天眼石,正中的黑色天眼中,隱約飛翔著一隻白色鷹影。

  祝童發覺廖風是鷹佛的弟子的時間很短,他借算命的由頭敘述廖風的歷史,奇怪地感覺到,對方心底的波動很小。

  這只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廖風擁有強大的心裡支撐,比如對朵花的愛情,或者對理想的渴求,或某種信仰。

  關於愛情,祝童第一個就排出掉了,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廖風如果真愛朵花,不可能給他出那些餿主意。他的情感歷史也表明,愛情在他心裡的分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關於理想就有點複雜了,祝童說廖風腦子進水了實際上是一種試探。他如果真的有追求理想的強烈信念,面對這般赤裸的褻瀆,只會表現出憤怒、不屑或者厭惡,而不是嘲諷。

  剩下的就只有信仰了。

  廖風是黨員,但祝童不認為他信仰共產主義。要不然也不會去炒房了。

  「盧梭說過,金錢可以帶來自由,也可以成為束縛自由的枷鎖。我現在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意義。」廖風解開胸口的紐扣,將天眼石摘下來放到桌上;「去年十二月,我與鷹洋投資公司簽了一份合約,他們在兩年內支付一百萬,由我主持替一項與藏傳宗教歷史有關的文化研究。春節過後,鷹洋投資邀請我去康藏地區考察,見到了一位偉大的活佛。這塊石頭是他送給我的禮物。活佛說,它能在某些情況下讓我保有心靈的寧靜,不為外力所左右。」

  祝童拿起天眼石感受一下,裡面有一絲熟悉的氣息,屬於索翁達活佛的一絲神念。剛才,就是這絲神念抵擋住了龍星毫髮出的試探。

  「偉大的活佛?」

  「是!」廖風很肯定地點點頭;「他有一雙能看透一切的慧眼,每個人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現實主義者,見到了他,我才知道這個浮躁的社會看似繁華,但是缺少一種能安撫心靈的力量。他,具有那種力量。」

  「你……」祝童審視著廖風的眼睛,小心地問;「在他那裡看到了過去?」

  「是的,不只是過去,我還看到了未來。朵花小姐與我有三世之約,她只有和我在一起才會找到真正的幸福。」廖風的固執的眼睛充滿柔情,似乎在述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這……他被索翁達活佛的摩羅獄印洗腦了。

  「未來?」祝童輕聲著。

  「是未來,偉大的活佛替我破開了陰霾,我找到了前進的方向。」

  「他,更厲害了。」祝童本沒想得到回答,廖風的話讓他確定了一件事,索翁達活佛的摩羅獄印更完善了。那個世界已然超越了誘惑的層次,可以隨著活佛的意願,表達更為豐富的內容。

  「研究,有進展嗎?」

  「鷹洋投資給我提供了一批很珍貴的原始資料,我正在讓學生們歸納脈絡,那批資料太多了。」

  「你過去的生活將會被摧毀;」看廖風的狀態不是幾句話能勸過來的,祝童只好說;「我並沒有騙你,今天晚上,你的同事們開始質疑你的作品與論文裡是否存在抄襲。學校那邊我也做了點工作,你會被調查。如果找到抄襲的證據,你將被辭退。別的事,還沒有開始,今後也不會有了。廖先生,無論今天的談話有何結果,我都會把你趕出上海。凡心先生敬佩你的學識,他真的希望你能加入道家文化研究中心。我知道,你現在不在乎名利,鷹洋投資可以為你提供足夠的金錢。但是朵花,不會再見你了。」

  「我不相信她會聽你的話,朵花小姐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廖風很有把握地說;「她答應跟我去布天寺拜會偉大的活佛。」

  「索翁達活佛是我的對手,十八個月之後,我們之間很可能有一場生死之戰。」祝童收起龍星毫,把天眼石握在掌心握了。

  「你認識活佛?」廖風驚訝地說。

  「他,曾經是我的弟子。」祝童似笑非笑地說;「兩年前,我還在海洋醫院做主任的時候,他跟著我來到上海生活了將近一年,在海洋醫院的太平間做雜工。」

  「你……說謊!」廖風站起來憤怒地吼道;「偉大的活佛不會做那樣的事。你是個騙子,沒資格做他的對手!更沒資格做他的師父!」

  「廖先生,你只是一顆棋子啊。你可以問問藍湛江藍先生,他可以證實我說的一切。」祝童不無憐惜地看著廖風;伸開手掌將天眼石還給他;「索翁達活佛、或者鷹佛讓你進入的世界,那個世界的美妙有我的功勞。活佛利用裡給我出了個題目,你可以把它交給活佛,裡面有我的給出的答案。看到它,活佛也許會讓你看到你另一個未來。」

  廖風把天眼石掛在項下,那種體貼溫潤的感覺消失了,天眼石內似乎有一股徹骨的冰寒,使他有點不寒而慄的感覺。

  「它不會在安撫你心靈的躁動,只會讓你隨時保持冷靜和清醒。」祝童說完,對著手機道:「朵花,你如果想見廖先生,現在可以過來了。」

  廖風充滿希冀的看著周圍,夕陽西下時候,一群鷺鳥從天際火紅的祥雲中飛過來,落到不遠處的樹林裡,叫噪著。

  十分鐘過去了,朵花沒有出現。

  廖風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是一條短信。

  看完短信,廖風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盯著祝童冷冷地說:「你是一條看門狗!」

  「君子斷交不出惡言,你失態了。」祝童淡然一笑,指著西方燦爛的晚霞說:「那裡有極樂世界,可惜已是黃昏。偉大的活佛會告訴你,尊重別人就是尊重自己。我們雖然算不上朋友,但從認識到現在,一直對你很尊重。我記得,以前的廖風也許沒有信仰,卻還算是個溫良恭儉的翩翩君子。許靜女士托我帶給你一句話,給此去布天寺路途遙遠,希望廖先生在路上仔細想想。她說:如果來生有緣,她會重複同樣的錯誤。因果輪回,輪回因果。廖先生可以問問偉大的活佛,許靜她,欠你幾生?」

  廖風呆了一下,似乎有所觸動,看著夕陽默然不語。

  Della抱著睡著的兒子過來時,廖風已經和凡心一起走了。

  凡心想再勸勸他,祝童認為沒用,卻沒有說什麼。

  「廖先生走了?剛才好像聽你們說起鷹洋投資。前天還聽藍公子說,要……」

  「范夫人,我對藍公子的生意沒興趣。」祝童連忙打斷Della的話,順手接過孩子;「半歲多,有點胖了,范夫人給保姆說說,不能喂太飽。」

  「為什麼?」Della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奇道;「他如今是吃了睡,睡了吃,不喂飽怎麼行?哭起來幾個人都收拾不住。我們有專業的營養師,人家可是博士啊。」

  「夫人不想養個飯桶吧。」祝童捏著孩子肉乎乎的小手,道:「哭對呼吸系統的鍛煉,長大了說話底氣足;范夫人,孩子應該有適當的運動時間,吃得過飽對運動系統不利。睡覺的時間過長,個子倒是大了,但影響神經系統的發育。」

  「李醫生也懂兒科?」Della頗有點懷疑地問。

  「范夫人知道進化論吧?」

  「當然知道,物擇天競,適者生存。李醫生,你不會認為我們家寶寶……」

  「我覺沒有讓他冒險的意思;」祝童向後讓讓,Della的身材已然完全恢復了,飽滿的酥胸幾乎蹭到他胳膊;「中醫認為,孩子半歲以應該保持適當的空靈,使氣血有滋生的空間。」

  「空靈是什麼意思?」

  「空,主要是指身空。適當的饑餓感是腸胃空……」

  母愛讓Della探尋八卦的好奇轉為對寶貝兒子的培養問題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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