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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三


  祝童正擺弄著手機,確定在人工湖另一側的朵花能聽到這裡的交談,笑道:「廖先生是懂茶之人。」

  廖風赫然一笑,放下茶杯道:「算不上懂茶,茶之道博大精深,誰也不敢誇口說真個懂茶。以前喜歡喝咖啡,還弄了一整套傢伙。這些年,慢慢就習慣喝茶了。可惜啊,什麼東西到了中國就有變個樣子。就說這茶葉吧。以前,一斤上好的西湖龍井不過百十快錢,現在是一年一個價,總會找到漲價的理由,莫名其妙的就上千了,還是很一般的西湖龍井。中國人有了錢就是喜歡紮堆湊熱鬧,炒房、炒股、炒中藥、炒糧食,簡直是挖空心思也要炒。炒來炒去,吃虧的還是我們這些升鬥小民啊。」

  「以廖先生如今的身家,不會在意這些事吧?」祝童放下手機,笑著說;「聽說廖先生剛買了房子,上海的房價……」

  「小房子小房子,不能和李先生比。」廖風搖著頭,露出幾絲得意的表情。

  他本有套學校的福利房,前一段出書、做節目很是掙了幾個錢。手頭寬裕了,就用銀行貸款按揭了兩套小戶型。不是自己住,稍微裝修一下就租出去了,房租剛好夠還貸款的。無論從哪種意義上說,他也是在炒房。

  「錢夠不夠?如果需要的話,儘管說話。」祝童認真地說;「去年多虧廖先生幫忙,我和凡心先生一直想找機會謝謝先生呢。」

  「謝謝李老闆抬愛,我的錢雖然不多,還夠用。」廖風說著,兩隻眼睛在祝童臉上閃了兩下,又道;「要說壓力,是有一點。每月要還銀行貸款……呵呵,錢不必了,如果李老闆有需要廖某的地方最好,」

  「廖先生真乃君子。」祝童舉起茶杯,表示一下,道:「我到沒什麼事,凡心先生想請廖先生幫忙。」

  「噢,凡心先生請說。」廖風充滿希望地看向凡心。

  凡心含笑道:「是這樣,本來這件事不想麻煩廖先生。可李老闆說廖先生學富五車博覽群書,的理論基礎扎實,如今聲譽日隆;這件事如果有廖先生參加,當能收到奇效。」

  「倒是什麼事?李老闆剛才說了,我們是朋友嘛。不必客氣。」廖風道。

  「巫山文峰觀先生知道吧?」

  廖風點點頭;「知道,上個月有朋友去過,回來說起過。」

  廖風當然知道巫山文峰觀,去年這個時候,「神醫李想」借文峰觀的名義做出好大一篇文章,最終逼得一位尊貴的大人物低頭認輸。而廖風,也正是在此次事件中受益,並在眾多候選者中脫穎而出。雖然,他並不知道所謂的候選者並不多。

  「文峰觀,就是凡心先生的手筆。剛完成一期投資,正需要一個吸引公眾眼球的由頭。」祝童觀察著廖風,說道。

  「文峰觀是道家道場,以道家悠久深厚的底蘊積累,應該不需要炒作吧。」廖風道。

  「文峰觀與道德堂都是道宗名下的產業,都是長期投資,但我們也有股東,必須給他們個說法。衡量的標準只有一個,關注度。」凡心又斟上第二道茶湯;「我們需要找到一個契機,讓大家關注道家文化。李先生認為,我們需要成立一個專門的宣傳機構,向外界介紹,展示道宗的理想、理念,讓道家能走進大家的生活。」

  「這可是個系統工程啊。」廖風道。

  「所以才需要請您出馬主持啊,費用的問題,好商量。凡心先生計畫成立一個道家文化研究中心,有益請廖風先生為旗手。」

  「恐怕廖風擔負不起如此大的責任。」廖風謙虛道。

  「你身後有一個團隊,我們會為先生最好的環境。」凡心道;「請廖先生加盟,是我們深思熟慮的結果。如果先生同意的話,我們會在山水道觀舉辦一個隆重的道家儀式,中華道教協會副主席羽玄真人將出席。至於先生的待遇問題,羽玄真人說了,只要廖先生同意,一切都好商量。」

  凡心拋出了第一張牌,等待廖風的回應。

  「道家的影響已經深入到中華民族的血脈之中,中國人在不覺中,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深受道家文化的影響。最明顯的是敬畏!對自然之道的敬畏!道法自然四個字是一塊巨石,讓人保持恬淡自得的心境的同時,也在壓抑著國人的思想,扼殺了中華民族骨子裡缺失了進取之心。所以,我一直很欣賞道家的生活方式,但對道家的思想核心,不敢苟同。廖某自問沒有徹天之才,擔負不起如此大任。」

  「所以才需要改變啊。」祝童道;「先生很敏銳的看到的道宗的缺陷,小富即安、安于天命思維模式確實需要改變。只是,先生沒看到的只是道家文化的表像,自然之道的真正意思在於抓住機遇奮力崛起,而不是順從。」

  「贖廖風淺薄,請李老闆賜教。」廖風放下身段,謙遜地向祝童請教。

  祝童心裡想,這真是個難對付的角色啊。

  廖風八成對今天的見面有了幾分防備,朵花從昨天開始關機,等於切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繫。同時,自己約他見面。以廖風的智商與心計,八成已經想過各種可能,他剛才的表現應該是在演戲。廖風如今的坐騎是一輛桑塔納2000,這個選擇,表明他很謹慎,知道自己的斤兩。

  越是這樣,祝童覺得越有意思。彼此都知道對方的用意,挑戰性就在於何時翻開彼此的底牌。

  道宗確實需要一個對外宣傳的機構,之前是凡心在主持,效果一直差強人意。祝童建議道宗引進廖風,唯一的條件就是所有的費用由他負擔。羽玄真人當然沒有任何問題,凡心也很歡迎這樣學者兼偶像形人士的加盟。

  但祝童真正的目的是撕開廖風的面具。廖風根本就不上鉤,也就是不去詢問道宗開出的價碼,讓他一時無計可施。

  「賜教說不上,我們好容易有機會坐到一起,隨便聊聊。」祝童決定把戰線拉長,先消除廖風心底的戒備。

  一小時的時間過去了,三個人的談話從道家文化到道家修行方式,從老子到彭祖再到山水道觀的竹道士神像,方方面面的奇聞異事不斷從祝童和凡心嘴裡說出來,一點點消磨著廖風。

  效果有,但是不是很明顯;廖風很謹慎,他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特別是「神醫李想」這樣名聲遠播的成功人士。

  「先生相信命理嗎?」祝童一直攻不破廖風的防線,只好使出殺手鐧。

  「李老闆也會算命?」廖風奇道。

  「算命說不上,我對測字之術有點研究。先生應該知道,中醫與的基礎在於經絡之學,而經絡之學的基礎在於五行易理,測字,小道爾。」

  廖風想了想,伸出右手食指沾著茶湯,在茶臺上寫下兩個字:鳳凰。

  「李老闆,廖某以這兩個字請問前程。」

  「鳳凰;」祝童皺眉苦笑,這廖風還真是機智啊。有道是,測字乃以字語人,能拉扯到動物上最好啊。但是廖風寫下的「鳳凰」兩字乃是代表著神鳥,拆不開,打不爛;在騙術上來講,他根本就不信這一套,正是一塊硬骨頭。

  拆不開也要強拆。祝童一咬牙,強迫自己進入狀態。

  「鳳凰二字,連在一起代表一種狀態。鳳凰高飛九天,需要經歷浴火重生的苦痛歷練。以廖先生為主體,如今只占一個鳳字,還不能算成功。從這兩個字中,可以看出廖先生有涅槃的潛力,如果先生想進入『凰』的境界,缺兩個機緣。」祝童伸出兩個手指,定在廖風眼前。

  廖風不在意的笑笑:「哪兩個機緣?」

  「機緣二字深不可測,妄言要遭天譴的。」祝童開始賣關子;「看廖先生的意思,對李某的話多有不信。也罷,今天高興,我就在這裡賣弄一番。不談將來,先說說先生的過往。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廖先生今年三十有二了吧,我就借這『鳳凰』二字說說你的三十歲之前的事。」

  「三十之前……」廖風被吸引住了。

  「廖先生出身寒門,自幼失孤,可謂命運多舛。少年即自強自立,靠一己之力奮發圖強……」

  祝童緩聲敘述廖風的資料,這些多得自廖風的日記,當然有粉飾與偏頗,但正是他的心聲。

  十、算命(下)

  廖風若有所思地看著祝童手中的黑針,那是龍星毫;以他的學識、閱歷與智商,不太相信算命、測字之類的東西。

  他略微知道一些祝童與台海言以及鯰魚鄧肯的關係,那是兩個世界上頂尖的駭客,他只要上網,電腦裡的東西就等於赤裸的擺在對方面前。

  廖風隱約猜到了今天這場談話意味著什麼,在他說出「鳳凰」二字之時,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態度。如果朵花沒有一個做省長的父親的話,不管她是不是鳳凰仙子、有沒有美麗清純的容貌,都不可能引起他的興趣。

  學府生涯,自然將一絲才子風度薰陶在廖風身上,幼年、少年的坎坷,養就了一顆敏感的心,使他具備一種成熟而略微偏激的獨特味道。對於單純的朵花來說,當廖風把這種味道與詩情畫意般的濃濃愛意同時展示出來時,是極具殺傷力的。

  「三十以後,你腦子開始進水了;」祝童話鋒一轉,將廖風從某種意境中生生拉了出來。「進水很正常,水為財也,誰都有權利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質。在上海,如果想生活的好一些就必須多賺些錢。腦子裡沒進水的人,不多。但是,進水不要太多啊,財迷心竅會令人瘋狂。做出些不太和時宜的舉動。比如說……」

  「比如說什麼?是不是我和朵花小姐的愛情,觸犯了你們的利益?」廖風以略帶嘲諷的口吻問。對於這樣的談話,他在開始就預料到了,早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你的腦子真的進水了。」祝童搖搖頭,看一眼凡心;「先生請回避一下。」

  凡心起身,拍拍廖風的肩膀;「廖先生,車上還有些好茶,我去去就來。」

  廖風不為所動,微微點點頭。

  「很多人叫我『神醫李想』,但那只是個職業,並非我所願。少年時,我的理想是做個船長,開一艘大船遨遊世界。廖先生的理想就比我遠大的多,可惜啊,如果您真的成為愛因斯坦那樣偉大的學者或科學家,就不會有今天這次談話了。」

  「是啊,少年不識愁滋味。」廖風淡淡一句,沖去祝童營造的氛圍;「我原以為可以做你的朋友,我知道『神醫李想』是個性情中人,為了一份原本不可能的愛情來到上海。沒想到會有今天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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