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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一


  如果猴子死了,那麼,王文遠手裡最重要的一張牌就等於廢了。

  可是,真的有人自殺嗎?想到王文遠,祝童又感覺不能高興得太早。他們曾兩次交手,一次合作;第一次交手祝童可算是敗在王文遠手裡了,第二次吃癟的是王文遠;經過那次算不得愉快的合作,彼此的瞭解更深了。

  王文遠一心想至祝童與死地,故意放出煙幕,以迷惑祝童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走吧,首長等著呢。」

  黃海繼續開車,穿過市區,進入郊外一座不起眼的老式大門。

  沒有高大的浮雕門柱,沒有華麗的鐵藝大門,唯一令人矚目的門口那個持槍的武警,對外宣示此處的尊嚴。

  五月,上海已是初夏,西部還沉浸在春的氛圍中不可自拔。

  門內的世界與可用別有洞天來形容,花團錦簇綠蔭環抱,十幾所披著爬山虎等藤蔓植物的別墅樣建築宛若天生,如從土裡內慢慢生長出來一般。別墅周圍多是高大的樹林,其間點綴著潺潺流水、磚石小徑以及木質涼亭。

  路到盡頭,突兀一彎湖水映入眼簾。

  湖水清亮,一排垂楊柳參差地生長在岸邊,柔長的枝條剛披上綠衣,垂落在湖面上輕輕地擺動,點出朵朵水紋。

  王向幀與蝶姨正坐在湖畔涼亭裡說話。

  優裕的生活與舒適的心境將蝶姨將養的恬淡豐潤,黑黑秀髮隨意綄於腦後,她垂頭傾聽著夫君的低語,指尖掐幾朵蝴蝶蘭微笑。

  祝童與黃海下車過去,相互問候後,黃海與蝶姨就很自然的回避了。

  祝童聽到蝶姨讓黃海給朵花打電話,晚上回來吃飯,黃海不置可否的樣子。

  「他們之間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祝童問。

  「朵花有點任性,正好你來了,勸勸她。朵花對我和你蝶姨的話都聽不進去,最佩服你這個大哥了。」王向幀捏著蝶姨留下的蝴蝶蘭,略顯無奈地說。

  「試試吧,我的話也不一定管用。她最近……」

  最近一年,祝童與朵花沒見過幾次面,更別提坐下來閒聊的了。

  朵花並沒有放棄鳳凰清談、這個由祝童建立起來的欄目;雖然開始的時期火爆過幾天,後來一直都是不溫不火的樣子。如今的鳳凰清談屬於鳳凰基金名下的一個宣傳機構,朵花身兼製片、導演、主持三大要職,廖風可算是鳳凰清談的常住嘉賓與總策劃。

  祝童沒想到的是,問題就出在廖風身上。這個去年因參與了與李正勳和雷曼參議員對話而聲名鵲起的年輕學者,已然是東南學界風雲人物。連續出版了三本書,職稱也從副教授升為教授。

  廖風也算是個有內秀的學者,鳳凰清談在他的策劃下,推出了幾檔頗有影響的節目,雖然依舊從對失學女童的關愛入手,但內容卻寬泛了很多,不再局限在農村和山區,將鳳凰基金的推上了更高的層次。尤其是上月那期對寄居在城市的失學女童的調查,引起了多方面的關注。鳳凰基金,也收到了多筆巨額的善款。

  因為工作關係,朵花最近一年與廖風走的很近。於是乎,有些傳言就開始蔓延開了。祝童曾問過朵花一次,那是春節的時候,朵花笑著說都是外人亂講。

  現在看來,那些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九、易針(上)

  「說正事吧,你這次來,是不是為了專案組的事?」王向幀直視著祝童的眼睛,問道。

  「專案組?」祝童有點明白,但如今是該裝糊塗的時候。

  「去年十一月七日,成立了一個專案組,調查物件是與『神醫李想』有關的所有資料。專案組的直接領導是打黑辦。」

  「真是煞費苦心啊。」祝童不禁苦笑,人家給自己貼上個黑社會的標籤。

  「你暫時不用擔心,前幾天有個朋友來,留下了幾瓶好酒。你知道,我平時很少喝酒。回頭你帶回去給陳老和範老,替我問候他們,我近期會抽時間去上海看望兩位老人家。還有,給范副市長兩瓶,他去年喜得貴子,最近很辛苦。」

  Della去年十一月順利產下一名男嬰,范老樂得當成寶貝一般;給Della雇了三個保姆。春節後,Della與那個取名叫范斯齊的男孩每週都要到望海醫院住兩天,範西鄰有什麼辛苦?

  「好的,我一定帶到。」祝童這才回過味來。

  原來,這次自己還是小鬼一隻,人家想借著打擊自己做別的文章,終極目標是王向幀和範西鄰。真正的較量不在上海,也不在山東,而是在上面。

  想想也難怪,範西鄰對萬里侯搜刮的太狠了。先出去的萬公子還好些,倒楣的侯公子整整被范西鄰折騰了一個月才放走。

  想必,猴子的死是範西鄰在背後給專案組使得拌兒。

  「還要等多久?」祝童問。被人惦記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一想到王文遠在暗轉盯著自己就渾身不舒服。

  王向幀思量了一下,說:「快則三個月,慢的話……如果十月份11。7專案組沒有撤銷,你就要做好準備了。」

  「十月……」祝童眉頭微皺。

  十月……如果沒有結果,自己真的要離開上海,跑路了。他相信王向幀,但是對範西鄰沒多少信心。那是個隨時可能把朋友標價出賣的主。

  「不用緊張;」王向幀看出祝童心底的不悅;「此一時彼一時,明年初他就要退了;左右不過是想多撈點籌碼。大棒落到你身上的可能性很小。」

  「明白了,謝謝首長關心。」祝童忽然看到王向幀在按壓太陽穴,關切地問:「怎麼了?」

  「沒什麼,有點累。」王向幀自嘲地笑笑;「歲月無情啊。」

  「我給您紮一針吧。」祝童這才注意到王向幀鬢角露出的白髮,他,快五十了吧。

  「也好,都說『神醫李想』術能通神,認識了這麼舊,我還沒感受過呢。」王向幀笑著同意了。

  祝童讓他坐在涼亭的臺階上,撚出龍星毫,隨手刺入他脖後肌膚上。

  「那裡好像沒有穴位啊。」王向幀低著頭,疑惑地問。

  「首長懂醫?」祝童輕輕攆動龍星毫,真氣與蝶神的紫霧在黑晶黑煉化著。

  「向老時常給我扎針,略微知道一些。」

  「道不同爾。」祝童對王向幀的狀況一清二楚,對向華易的醫術頗有微詞。以前一直沒搞明白的東西,也有了點眉目。

  怪不得歷任同仁醫院的院長會如此厲害,原來他們都掌握了一種奇怪的針術。

  王向幀的身體已然習慣了定期接受向華易的定期調理,這種針術也被稱為易針,可算是一種被動的養身術。好處是,施針者與受針者都不必具備什麼內功功底,只要按照一定的程式實施,就能達到驅邪扶正調理生機的效果。

  壞處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受針者的身體會對這種針術形成依賴;從某種意義上與吸毒仿佛,一旦停止,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

  創立出此種針術的定是個聰明絕頂之人,也許是個轉為皇家服務的醫者,他能靠這種針術對受針者施加影響,使對方離不開他;進而保證了自身的安全。要知道,在過去的中國醫生並非什麼值得炫耀的職業,御醫更是一個高風險的崗位,隨時都有陪葬的危險。

  現在當然沒什麼皇帝了,這種針術卻沒有消失,而是被一些人奉為至寶;王向幀這樣有資格享受易針的高級官員,就成為他們手中的籌碼。

  蝶姨來了,看到祝童在給王向幀調理,又悄悄走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祝童收針。

  「名不虛傳,我覺得年輕了十歲。」王向幀站起來,出了身微腥的大汗,竟然沒覺得腰酸腿碼;對於經常坐著開會、辦公的他來說,這種輕鬆的感覺已然久違了。

  祝童笑笑沒說話。他並不會易針,而是將蝶神的紫霧與自身真氣在龍星毫內煉化出一絲的珍貴紫霧在王向幀體內經脈內迴圈洗滌,連續十八個周天,徹底消去了易針的影響。這一番調理,能讓王向幀精力充沛,五到十年內不生惡疾,幾乎等於接受了一次洗髓術。

  「向老可能不會回來了,這是我的意思。」王向幀不經意道。

  「知道了。」祝童內心由衷地升起一陣感激之情,王向幀能話說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

  向華易,可算是被王向幀逼著離開的,目的,當然是為了保護祝童。

  還有一層意思是告訴祝童,對他的調查應該只會在相當程度上進行,對方會因為顧及處於上升期的王向幀和範西鄰而適可而止,他也要適可而止。

  兩人走向王向幀的住處,一輛看不出牌子的大功率越野車轟鳴著停在面前。

  車身被花花綠綠的車標貼的亂七八糟,可謂前有狼後又虎,車頂有老鷹,車門上還趴著兩隻熊。

  車門打開,沒有跳下個莽漢或搖滾青年,卻是朵花回來了。

  祝童眼前一亮,朵花的這身裝扮可太淑女了,簡直就是個正在上學的乖乖女。時尚的髮型換成了齊耳的短髮,臉上帶著歡快的表情對祝童道:「大哥,我的車怎麼樣?」

  「不錯不錯。」祝童笑道。

  「都是我自己掙的錢;」朵花攙住王向幀的胳膊,撒嬌道:「老爸,別總板著臉,我一不喝酒,二不吸毒,三不和不相干的人來往。不會讓您為難的。」

  王向幀還沒說什麼,朵花一把拉住祝童的胳膊走向別墅:「大哥,來替我看點東西。」

  祝童隨著朵花走進入客廳,黃海正在打電話,朵花沖他弄了鬼臉就拉著祝童上樓。

  二樓,朵花的閨房裡,她拿出鳳凰清談近期的幾個策劃讓他看。

  「大哥,我最相信你的眼光了,替我看看哪個最好、適合我?」

  祝童沒辦法,大概翻了翻,心裡不由畫了幾個大大的問號;問道:「這些,都是廖先生的作品吧?」

  「是啊;廖老師說,鳳凰基金不能局限於眼前的一點點成就,要把眼光放得更遠些。為了擴大影響,鳳凰清談作為一個最好的宣傳平臺……」

  隨著朵花的誇誇其談,祝童知道王向幀為什麼苦惱了,朵花的狀態確實不對勁,她開始有野心了。

  以前的朵花雖然嘴皮子俐落,卻說不出如此順溜的雅言;主持,確是個能鍛煉人的職業。

  廖風的策劃,在祝童看來都是些嘩眾取寵的東西。他借助幾個特別的社會事件,讓朵花以底層代言人的身份傾瀉內心的不安與憤怒。那些似是而非的觀點與論述,對於缺乏判斷力的青少年也許合適,但是沒有給出任何有養分的解決方法與建議。除了在在更大的範圍內製造不安與憤怒,讓觀眾感受到更大的生活壓力之外,沒有任何意義;是一種可以引發毀滅的力量而沒有任何積極意義的東西。

  祝童合上資料夾,說:「朵花,你最近的變化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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