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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一


  曲老億主持的改造工程還沒有進行到十五層,整個樓層裡只住著譚千熾一位病人。現在,這間病房已經被改造為一間無菌病房,門窗密閉,室溫保持在二十四度。所有進入病房的人都需要在隔壁的房間裡接受消毒更衣。門外,由黃海帶來的人二十四小時把守。

  譚千熾現在最怕的不是什麼術後併發症,而是發燒感冒之類的小病。他脆弱的顱骨,經不起哪怕幾次劇烈的咳嗽。

  只要不發生地震,或者王向幀還沒有徹底失敗,安全上可以得到最大程度保證。

  這一切都是黃海回來後佈置的。所有參與對譚千熾搶救的醫護人員,在吳瞻銘帶領下,於今天早晨出發去西藏休假了。為的是儘量隔絕外界對譚千熾病情的瞭解。

  王向幀現在正在北京,黃海通過特別管道消息傳遞過去,並帶來回一些資訊。

  首先是,王向幀已經與範老見過面了,移動硬碟已經由範老遞給高層;相信這幾天就會有消息出來。

  第二,王向幀和範老都看了昨天晚上廖風與李正勳之間的對話,他們認為內容有過激的地方,但對廖風的表現基本滿意。

  祝童還沒時間關注那段視頻的效果,但還是感到很高興。既然王向幀和範老都看到了,證明那段視頻沒有被封殺。

  傳播並沒有什麼難度,鳳凰仙子的號召力雖然已不復一年前的火爆,但在三大網站的強力支持下,第一期鳳凰清談還是取得了預期的效果。雖然內容上有諸多刪減,重要的是,這段視頻的結尾發佈了廖風將與雷曼參議員對話的廣告。

  「你們想知道什麼?」中午,譚千熾開口說話了。

  他還不能正常進食,按照他的要求,祝童為他準備了半杯低度紅酒,一杯果汁。用過這些,他的精神好了很多。

  「你見過這份遺囑嗎?」祝童拿出那份遺囑,遞給譚千熾。

  「沒有,但他並不是偽造的。」譚千熾說,臉色有點難看。

  「為什麼?」黃海問。

  「那些財富,只是名義上屬於我。去美國之前,我在一批空白檔上簽過字。他們隨時可以調動和和使用我名下的一切。」

  「前面的資產明細表,是真的嗎?」

  「只是一部分。」譚千熾翻看一下;又道;「斯蒂芬先生被他們控制了。還有一半在另一個地方。」

  「你還有什麼要求嗎?」黃海問道。

  「我已經死了。」譚千熾頓了頓,他看著祝童說;「請保護好我的家人。」

  「雷曼參議員已經開始保護他們了。請放心,他們是在保護一筆政治財富,美國不會允許有人在那片自由國度受到傷害。我可以再去重申一下。」祝童點頭允諾。

  「不行,他們不能在美國。我希望他們回到國內。在今後五年內,你們必須保證他們的安全。」

  「可是,我並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回來。」祝童詫異道。

  「我的家人不會相信我會自殺;現在,外界知道我自殺有多少時間了?」譚千熾眼裡泛出深切的仇恨。

  「大概三十個小時。」黃海看看手錶。

  「回來之前,我安排他們去日本旅行。現在,他們應該已經開始做了。」

  「做什麼?」祝童與黃海都震驚了。

  「公開一些東西,以換取我的生命。」譚千熾在笑,只是這笑容是那麼的詭異;猶如一頭奄奄一息卻依然狡猾兇殘的狼。

  「什麼東西?」

  「是另一筆財富,它們在瑞士人那裡。我能說的只有這些。」

  都不是省油燈啊,譚千熾自保的手段在祝童看來有點簡單幼稚,但卻是小人物最好的選擇。

  「你應該儘量避免激烈的情緒波動。特別是,不要用這種方式笑,」祝童到後面看看譚千熾的腦殼,警告道。

  「是啊,我只是個稻草人。」譚千熾自嘲道;「請去日本保護他們,把他們接回來。在見到他們之前,我不會再說話了。」

  「可是,如果有些事已經發生了呢?」祝童看黃海臉色難看,對他使個眼色。

  譚千熾自殺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三十多個小時,至少在一小時之前,他們並沒有發現任何與譚千熾說的那些有關的資訊。

  「我需要一支筆。」譚千熾遲疑一下,說。

  祝童抽出堡獅龍金筆,與一起病例夾遞過去。

  「限量版,好東西啊。」譚千熾識貨地贊一聲,在病例上寫下一串數位,以及一段文字。

  數位應該是一個電話號碼,那段文字就很有意思了。

  問:十裡長亭無客走,九重天上現星辰。

  答:兩座樓頭鐘鼓響,一輪明月滿乾坤。

  「只有一次機會,我等你們的消息。」譚千熾閉上眼,再也不說話了。

  祝童不認為譚千熾太過小心;正如他剛才說的,他已經死了一次了。

  這屬於黃海的工作,他囑咐留下來的幾個人認真工作,就匆匆的去了。

  祝童也離開了病房,佳雪花園裡還有一堆事等著他呢。

  譚千熾交由兩位年輕的護士照顧,她們並非望海醫院的人,而是祝童從漫江花語借來的蘭花弟子。

  網站的年輕人將佳雪花園的後花園變成了一個籃球場,川上沙子小姐的攝製組已經入住佳雪花園,原本安靜的別墅內變成人聲鼎沸。 CNN的攝製組要到明天上午才進駐,那時會更熱鬧。

  藍湛江與凡心已經將工作間搬到別墅三樓的會客室,歐陽小姐邀請來的專家的住所也移到了三樓。

  李正勳當然已經離開了,據說去福建的一家台資船廠應聘了,但祝童並不關心他的去向;他更關心廖風的狀態。

  隨著昨天對話節目的播出,廖風正在被包裝成一位有良知的年輕學者,他需要借助與雷曼的論辯確定自己在大眾心目中的地位。

  祝童走進會客室時,沙子小姐正在從技術角度點評廖風和朵花在鏡頭前的表現。

  兩個人都畢恭畢敬的傾聽著,廖風還在筆記本上做記錄,朵花手裡轉著一隻錄音筆。

  祝童沒有打擾他們,在藍湛江身邊坐下。

  他有點好奇,沙子用什麼辦法將朵花降服了?她說的是英語,現場沒有翻譯,朵花完全聽不懂啊。

  看了一會兒才發現,朵花確實有極強的悟性。她的注意力集中在沙子小姐身上,在仔細的觀察並試圖模仿沙子小姐的說話神態、語言節奏以及妙不可言的肢體語言。

  沙子小姐的點評看來還需要點時間,祝童低聲地邀請藍湛江換和地方說話,他需要盡可能多的瞭解一些華夏基金會的情況;藍湛江以前曾經與他們打過交道。

  「我今天見到華夏的人了。」祝童開門見山的說;「歐陽小姐就是他們的人。」

  「我以為你早就知道。」藍湛江絲毫沒有驚訝;「歐陽小姐的欄目與編輯部沒有什麼關係,她有固定的讀者群和廣告商支持,隨時可以去任何一家財經期刊。這樣的女子,有驕傲的資本。」

  「歐陽凡也是華夏的人。」祝童又說。

  「這我到是不知道。」藍湛江笑笑;「我只和華夏戰略與經貿基金會的人接觸,歐陽凡應該屬於生命科學基金會。他們早就看上你了,家父曾經請教過他們對你和我的判斷,你是個幸運兒。為什麼提起華夏?你想知道什麼?」

  「印象?」祝童喝下一口酒;「在你的印象裡,他們是否真的是一群與世無爭的人?」

  「與世無爭?」藍湛江微微搖頭;「他們不是。只不過,華夏並不為特定的政治團體服務。他們雖然志向高遠,為了生存,還是會做一些事的。比如我,現在如果想得到華夏的建議,就要成為他們的會員,每年繳納一筆費用。這是可以理解的,每個國家和民族都會有這麼一些人。在西方,他們被稱為智庫。在中國,他們是一種完全陌生的存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儒家文化並沒有提供適於華夏存在的空間,但是,還是有那麼幾個。現在的華夏就是一種歷史與現實結合的怪物。」

  「如果有人想對付他們,你認為他們會做出什麼反應?」

  「除非那是個瘋子。」藍湛江到酒櫃處選紅酒,想了想才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在我看來,那個人想借攻擊華夏轉移矛盾。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華夏與王向幀聯合。可是,我認為那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華夏會選擇忍耐,華夏的宗旨不允許他們做出過激反應。除非國家或民族面臨危難,華夏不會站在任何一方的旗幟下。他們需要保持客觀而超然的視角,這是他們從國外同行那裡學來的生存之道。當然,他們會在提供建議的時候暗示自己的態度。」

  「我沒有問題了,謝謝籃先生的指教。」祝童舉起酒杯與藍湛江碰一下,一飲而盡。

  「你應該學習欣賞紅酒。」藍湛江道。

  「為什麼?」祝童正要再給自己倒一杯白酒。這裡是田公子的私人酒吧,裡面的酒還真不少,但多是市面上常見的大路貨。

  「與熱烈的白酒比起來,紅酒給人的印象比較柔和;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沉醉。」

  「我只能保證今後儘量少喝酒。」祝童知道藍湛江在提醒他,作為江湖酒會的召集人,不能如以前那樣壯懷激烈,對鷹洋投資要持一種寬容的態度。

  「還有個消息,昨天晚上,江小魚回來了。」

  「江小魚回來了?」祝童念叨一句。隱約覺得上海灘將發生一些事。

  隨即笑道:「他是個聰明人。」

  江小魚的事該由江小魚操心,祝童自己的這攤還忙不完呢,他腦子裡想得是如何說服歐陽小姐。

  這個下午,歐陽小姐並沒有在佳雪花園出現。

  祝童拿著一份專家組為廖風擬定的對話草稿,就離開了。

  黃海要去日本尋找譚千熾的家人,並將他們安全的接回上海。臨行前,他們必須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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