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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四


  「我不能保證。」祝童扶著範老的手臂蹲下身體;「如果情況變得很糟糕,它們將分批出現在網路上。」

  「影響太壞了,你負擔不起嚴重的後果。這是驚天大案,處理起來需要講究時間。」

  「可是,我已經無路可退了。」祝童將一個移動硬碟取下來,放進一個黑色提包交給鄭書榕。

  「範老,它不是病,是滋生在共和國肌體上的毒瘤。不早下決斷切除,只要它存在一天,就不會停止向外分泌毒素。」祝童誠懇的對範老說;「如果只為自保,我完全有另外的辦法,比如說拿著它去找某些人談條件,比如對外放出一點,讓他們有所顧及知難而退。可是,我沒有那麼做。」

  「好一副油嘴滑舌。」范老闆著臉,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欣慰。

  「還有件事,我必須告訴您,『桃花潭水』已經變成一個漩渦,請您心裡有數。」走到電梯前,祝童又道。

  「『桃花潭水』,你做什麼了?」範老停下腳步,他知道那潭水的深淺。

  「一個來自美國的參議員對譚千熾先生的遭遇很關注,他希望譚千熾的基本人權受到尊重。」

  「美國參議員,是不是那個雷曼。」

  「您老的消息很靈通。」祝童笑道。

  「年輕人,不要玩火啊。」

  「雷曼先生有關注的理由,譚千熾有綠卡。」

  「我剛才的話是,你不要玩火。」範老重複一遍,轉身走向電梯。

  夏潔豎起大拇指,沖祝童搖三搖。

  「對了夏姐,我有餘總的一些小道消息,您有興趣嗎?」

  「餘總是誰?我不認識這個人。」夏潔在祝童肩膀使勁一掐,縮身閃進電梯。

  五、時間的味道(下)

  開封龍亭。

  十時三十分,一個車隊駛進龍亭,省政府的領導到了。

  十時四十分,刑貴金經過十個小時的長途跋涉趕到開封,與王文遠匯合。

  按照級別,刑貴金比李頌漢高出半級,有隨時要求面見裡龍舟上的最高領導權利。可是規定並非法律,安保人員進去通報後,就再也沒有出現,更別提回話了。

  刑貴金再三要求從王文遠確定,祝童就在龍舟上之後,猶豫了一會兒才越級打電話給某個神秘的辦公室。

  十一時整,龍亭內的儀式隆重開始了,可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有人準備來配合他們抓捕「神醫李想」。

  刑貴金不是王文遠,他敏銳的感覺到事情不太對頭,周圍的人好像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但是都在裝糊塗。

  他的感覺是對的,一種很微妙的博弈正在某個他能感覺到但看不到層面上進行。

  一個相當級別的官員出席與井池雪美小姐這樣的富豪有關的儀式是相當謹慎的。

  井池雪美小姐派出的工作小組半年前就開始與本地政府接觸,對井池財團的調查從那時就開始了。與井池雪美小姐有關的資料,早就被送到了相關領導的面前。他們知道井池雪美小姐與「神醫李想」之間關係,也知道刑貴金一行要求進去抓捕「神醫李想」這件事的些許內幕。

  裝糊塗本身就是一種態度。表示他們無意參與那場較量,不準備幫助任何一方。

  刑貴金感覺到了,王文遠卻是真糊塗。

  他眼看著裡面的儀式從開始到結束,眼看著龍舟上那場簡單而隆重的酒會,急得兩眼通紅。

  十二點,簽約儀式順利結束,裡面的官員分批次乘車離開龍亭。

  十二時十分,井池雪美小姐一行登上政府方面為他們準備的豪華的車隊,在前後警車護衛,大搖大擺的從刑貴金和王文遠面前經過,向城外駛去。

  「怎麼辦?再不抓就來不及了。」王文遠著急的說。

  「跟上去。」刑貴金沒有正面回答,匆匆上車。

  王文遠跳上車,兩輛車緊緊的跟著前面的車隊,出城。

  抓是不現實的,他們兩個組不過區區十個人,如今在開封的才六個人。以現在的實力去攔截搜查一個地方政府歡送貴賓的車隊,如果抓住了還好,抓不住「神醫李想」馬上就是一場政治風波。

  刑貴金與王文遠都很清楚他們的行動缺乏法律支持;如果捅出大婁子的話,沒有人會替他們說話或承擔責任。

  十三時二十分,車隊進入新鄭國際機場,井池雪美小姐一行從特別通道進入機場,旋即登上「櫻花號」私人飛機。

  王文遠連忙去查詢「櫻花號」的飛行申請,驚訝的發現,它的目的地不是上海也不是東京或京都,而是張家界荷花機場。

  刑貴金從另一個管道也得到同樣的資訊,井池雪美小姐累了,她安排了一次短期休假,去湘西鳳凰城小住三天。開封市已派出一個隨行小組,負責井池雪美小姐在湘西鳳凰城的安保工作。

  王文遠得到了井池雪美小姐一行進入進場的監控錄影,他又一次看到了尹石麗和祝童的身影,遺憾的是,中年人只留給他一個背影。

  十四時整,王文遠和刑貴金目送「櫻花號」沖出跑道飛上天空。

  他們對視一眼,匆匆鑽進汽車,儘量用最快的速度趕回湘西。這裡,沒有合適的航班供他們乘坐。

  王文遠心裡充滿的挫折感,從二十三日淩晨祝童潛入陳家客棧襲擊三個殺手到現在,整整三十八個小時的時間,王文遠一直追在祝童後面,行程接近兩千公里,動用的警力超過一百人,現在卻要回頭再去湘西。

  三十八個小時,王文遠一直處於亢奮狀態,現在困了,可就是睡不著,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頭。

  兩輛警車在高速上狂奔,速度早已超過最高限速。

  王文遠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腦子裡一遍遍回憶著,猛然坐起來叫道:「他不在飛機上,他現在一定在上海。」

  王文遠撥通一個電話,讓通訊組查詢一些資料。

  十分鐘後,資訊回饋過來。

  王文遠馬上聯繫刑貴金,說:「我要求馬上去上海,現在是五月二十四日,今天下午……也就是一個小時後,雷曼參議員將抵達上海。李想一定會去見雷曼。」

  「你不是說過,雷曼先生明天才到嗎?」

  「是今天,我剛查過,雷曼先生突然改變行程,他提前一天到了。我們都被騙了,他根本就沒去開封……那兩個人,就是信陽的那兩個人,他們根本就不是尹石麗的朋友。他們得到了一筆錢,在服務區外交給了李想另一輛車。從那時起,他已經脫離了我們的控制。一定是這樣,今天上午他已經到上海了。」

  「那個中年人是怎麼回事?」刑貴金問道。

  「那時障眼法,他故意弄出個這樣的形象引誘我們上當。他和井池雪美小姐關係密切,一定早就考慮好了。那個人……該死的,他叫池田一雄,是井池財團的副總裁。難怪這裡的人怪怪的,他們已經調查過,確認井池雪美小姐的隨行人員中沒有『神醫李想』。可是,他們應該當時就把消息通報給我們。」

  刑貴金沒說話,電話那端傳出一陣忙音。

  王文遠打開筆記型電腦,連上網路。

  三十八個小時,他的時間與注意力都被祝童吸引了,根本沒時間關注另一個世界的動向。

  進入一個新聞網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不起眼的消息:美國參議員雷曼先生昨日啟程赴上海某醫院治病,在洛杉磯機場,雷曼參議員就某些對手的質疑與攻擊接受了CNN的專訪。雷曼參議員表示,此去上海不只是為了健康原因,雖然雷曼先生認為中醫是神秘而有效的治療人類疾病的手段之一。雷曼先生透露,他去上海的真正原因是對一件正在發生的事件表達關注。那是一件與美國公民泰勒先生有關的、嚴重的侵犯人權的事件。雷曼先生之所以突然改變行程安排提前一天啟程去上海,是因為他已經得到了確切消息,希望能儘快趕到上海尋求見到泰勒先生,表達美國政府對泰勒先生的愛與關切。

  雷曼先生還講述了一個動人的故事,一對正在美國避難的孤助無援的母子的故事。那個丈夫與父親,現在也已經與泰勒先生一樣,人權正遭到嚴重侵害。

  CNN同時配發了泰勒先生的個人資料,首先他是一位在美國擁有五億資產的富豪,是一位華裔,目前擁有美國的永久居留權,入籍事宜正在辦理中。其次,泰勒先生目前正被中國政府非法關押,他不能見律師,不能給家人打電話。雷曼參議員接到了泰勒先生的美國律師的求助,目前正在試圖用自己的影響施加壓力,讓泰勒先生能儘早得到會見律師和保釋的權利。

  至於雷曼先生說的那對母子,CNN似乎並沒有相應的準備;只是給出了一個姓氏:龍。

  CNN表示會儘快與她們取得聯繫。

  GNN還宣佈,對於這件事,他們將派出若干個精幹小組追蹤報導。

  泰勒先生是誰?那對龍姓母子是什麼人?雷曼是美國參議員,有什麼權利跑到中國指手畫腳?

  幾個論壇上開始出現以類似標題的帖子,有人開始介紹泰勒先生的真正身份,譚千熾,並指出雷曼參議員嘴裡的龍姓母子並就是「億哥」的夫人與兒子。

  「桃花潭水」浮出水面,並很自然的被與之前被炒得火熱的「羅億億」「虎踞盤龍」「龍家天下」事件聯繫起來,形成一股更大的激流。因為,羅億億太太和兒子在美國並非避難,而是留學;龍家在美國的資產被爆出,管理者與所有人正是羅億億的夫人。

  所有人都在質問:美國,為什麼會成為腐敗的黑錢的藏身地?

  王文遠恍然大悟,怪不得刑貴金出面都碰到了軟釘子,十個小時前,一顆已經震撼彈引爆了!

  祝童帶著他東跑西顛南征北戰的,根本就是在耍著他玩兒分散注意力。該做的,他已經準備好了,並且準備了不只一套方案。

  現在,隨著雷曼參議員的正式登場,事情已經有了本質的變化。

  可以預見的是,一場聲討貪官與美國的力量正在凝聚,很可能將演變為一場與民族尊嚴與反腐倡廉有關的疾風驟雨。

  王文遠此刻的感覺極其複雜,一方面不甘心就此承認失敗,內心深處,卻不得不佩服祝童的心機、手段與那股若隱若現的浩然正氣。也許,他真的鬥不過這個騙子?

  刑貴金打來電話,只說了短短幾個字:「行動取消,人員就地解散。」

  就地解散!王文遠加入這個小組之前沒有得到黃海的許可,現在,他還有臉回去嗎?

  王文遠的仰天長歎,一拳砸在車窗上。

  幸虧這輛警車配置比較高,玻璃都是防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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