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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四


  「哦哈。」祝童拿起自己的酒杯,灌進春子嘴裡,趁機看看腕上的手錶。

  八點五十分,這頓飯已經吃了一個半小時,看樣子,很快就要結束了。

  姍姍!去年這個時候,祝童在京都被刺也見到了姍姍,那次還有一位神秘的藍夫人。莫非姍姍一直在日本留學?不對啊,祝童知道柳伊蘭給姍姍辦理的是赴法國的學習簽證。

  「姍姍是春子的姐妹?」祝童試探道,他有點不放心。如果貴子藝妓館的某位藝妓也叫姍姍,笑話就鬧大了。

  「是啊,姍姍妹妹叫我姐姐。」春子半真半假的說,挽起衣袖拿起酒壺,向酒杯中斟滿酒,拿起來送到祝童唇邊。

  松井平志驚異的叫道:「春子小姐會講漢語?」

  「春子本來就是中國人,她是研究生,來日本研究藝妓文化,沒想到弄假成真成我們的頭牌了。」貴子夫人笑嘻嘻的解釋道。

  春子不好意思的展開紙扇遮在臉上,只露出一雙勾魂的眼波。這個姿態是如此迷人,松井平志呆了一下。祝童這才認出來,春子是蘭花姐妹,八品蘭花第七朵,柳春蘭。

  如果不是厚厚的脂粉,他應該早就認出春子的了。雖然他們只在上海有過一次簡短的遠距離邂逅。

  看來蘭花的姐妹們很注意吸收別國休閒文化的精髓,派出柳春蘭來日本研究藝妓,莫非準備在中國也發展出類似的東西?

  現在不是聯想的時候,祝童更關心將要遇到什麼危險。可是,因為春子,渡花琴內的氣氛熱烈起來,松井平志要罰春子喝酒,說她不該隱瞞自己的身份。

  「怨不得我啊,松井先生知道。如果太多人知道我的身份,在京都會很不方便。平志君的酒春子喝了,請您和再坐的諸位替春子保密。」

  春子嫣然一笑,百媚橫生。這次連祝童都看呆了。

  松井平志要求春子唱一首中國歌,春子起身走到酒席外拿起琵琶,彈唱起一首揚州小調。

  祝童趁機對野村花海低聲說:「有人警告我,十點之前不能離開京都。否則會遇到危險。」

  野村花海皺皺眉頭,輕輕瞟一眼松井近仁。

  祝童隨之微微一笑,原來讓野村花海放心不下不是松井平志,而是這個恭謹有禮不聲不響的松井近仁;想必井池雪美也知道些什麼,可是為什麼不對自己說明白呢?

  春子唱完了,松井平志和松井近仁鼓掌叫好。

  祝童拿起酒壺把松井近仁的酒杯斟滿,自己也倒上一杯,站起來說:「我很喜歡渡花琴的氛圍,在這裡,能想起很多奇異的事情。多謝您的款待,今後,我也許會經常住在京都,少不得要來打擾您。這杯酒,就算我敬您的,請多關照。」

  祝童不會說日語,松井近仁不懂漢語也不懂英語;之前兩人只借助松井平志的翻譯打了個招呼。現在,春子自然代替松井平志做翻譯,把祝童的用日語轉述給一遍。

  松井近仁很仔細的聽完,咧開嘴開心的笑著,端起酒杯說出一連串日語。

  春子湊近祝童耳邊說:「松井近仁先生告訴您,他很歡迎您這樣的朋友,希望您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常來常往。另外,我要告訴你的是,姍姍很不喜歡這個人。」

  「有沒有白酒?松井近仁先生看起來是個豪爽的漢子,男人當飲烈酒。」祝童聽罷呵呵一笑,仰頭飲下,然後舉著酒杯說。

  「渡花琴是京都最好的酒屋,一般人在這裡只能喝到清酒。可是李先生是貴客,您的願望應該得到滿足。」松井近仁很客氣的說,轉身對門外的侍者吼了幾句。這一刻,驕橫之態盡露無餘。

  很快,一瓶茅臺酒被送進來。

  海外號外之二、逢賊抽刀(上)

  松井近仁舉著酒瓶給祝童倒上,殷切的說:「請用,請用。」

  不用春子翻譯祝童也大致明白什麼意思,可是他沒有喝,只在唇邊聞聞,充滿期待的說:「我希望能和松井近仁先生分享這瓶酒。」

  「吆西。」松井近仁給自己也倒滿一杯;「樂意奉陪,希望李先生在京都過得愉快,就向在自己家裡一樣。」

  一瓶高度茅臺酒,在短短的十分鐘內被祝童和松井近仁喝光了。

  祝童還好,他喝下去的酒半數都被蝶神享用了;松井近仁已微微顯出醉態,笑容可掬的摟著身邊的藝妓上下其手。

  時候差不多了,祝童又給松井近仁倒上一杯清酒,說:

  「京都真是日本最好的地方,古樸清雅民風淳樸。去年,我第一次來到京都,就深深的被它的美麗吸引。松井近仁先生是此間主人,對京都應該有很深的瞭解。我希望得到您的指點,在京都生活,什麼地方是需要特別注意的?」

  松井平志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野村花海雙眼死死的盯在松井近仁臉上,乾笑幾聲。

  他們都聽出祝童話裡有話,可是,春子沒有翻譯,松井近仁不知道祝童了些什麼,狐疑的看一眼松井平志。

  「李先生說,叔叔您是京都的地主,他希望能得到您的指點,並成為您的朋友……」松井平志無奈的把祝童的大致意思轉述過去。緊接著對祝童說:「李先生,我今天邀請先生來只是為了感謝您在上海對我款待。近仁叔叔是我的長輩,我不希望您對他有什麼誤會。」

  「當然了,京都曾帶給我一些終生難忘的回憶,就是在這裡,我認識了井池雪美小姐。」祝童想到自己的責任,也判斷出松井平志大概沒有介入一年前的事。只好如此說。

  「吆西。……」松井近仁的話祝童聽懂了開頭,接下來的一串還是需要春子翻譯。

  「李先生是貴客,我們只是小生意人;談不上指點。我只能以一個京都人的身份建議,這座城市比較傳統,不喜歡被外來的東西改變。如果您決定在京都生活就要尊重京都的傳統。」

  「如果我不尊重呢?」祝童笑眯眯的問。

  「那麼的話,你會受到教訓的。」松井近仁已經醉了。

  松井平志連忙站起來,拉著他向外走。還不忘向祝童道歉:「實在對不起,叔叔他是個好人,從來也沒有這樣過。」

  「你,滾出我的渡花琴,滾會中國去,京都不歡迎你。」松井近仁掙扎著,瞪圓雙眼嚎叫著。

  「我是平志君的客人。」祝童放低姿態,很不好意思的說。

  春子又開始擔任翻譯了,松井平志很憤怒,可他用盡全身氣力也不能把叔叔拉出房間;根本無暇說什麼。

  「都是因為你這個討厭的支那豬,正賀哥哥和老松井才被迫離開他們最喜歡的京都。他們才是真正的京都人,你……」松井近仁咆哮著,指著祝童的鼻子大罵。

  松井平志忍無可忍,捂住松井近仁的嘴,強行把他拖出房間。

  「滾出去,滾出我的渡花琴。馬上!立刻!支那豬不配來這裡……」松井近仁在門外叫囂得更厲害。

  「我們走。」野村花海冷著臉站起來。

  藝妓們都跪伏在地上,春子偷偷看一眼祝童,一副弱不禁風驚慌失措的樣子。雖然事實並非如此,這一片狼藉與尷尬可說是她而起。

  「我們走吧。」野村花海站起來,剛才那麼混亂的時候他一直保持正襟危坐,冷眼觀察著、思索著。

  祝童看看手錶,九點半鐘,距離十點還有段時間;這個時候走,十點之前肯定會離開京都。

  松井平志把叔叔安頓好急忙趕過來,尷尬的說:「近仁叔叔很失利,他醉了,請務必別往心裡去;改天我讓他登門謝罪。李先生,實在對不起,讓您……」

  「松井家族的族長不好當吧。」野村花海拍拍松井平志的肩膀;「平志君,我一直很欣賞你。小姐讓我轉告你,如果在外面過的不開心,井池家族的大門隨時向你敞開。」

  儘管松井平志一直勸他們坐一坐,他們可以換一家酒屋繼續喝酒;祝童和野村花海還是坐上車離開了渡花琴酒屋。

  「看來,我確實不適合來京都。」祝童微微歎息道。

  「只要過了今晚,先生就是一個人來京都喝酒,小姐也不會太擔心了。」

  「這麼說,平志君身上的壓力很大啊。」

  「所以說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一會兒如果有事發生,先生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行了。」

  「希望不要出事啊。」哦!原來如此。祝童有點明白了。

  話到三分好,野村花海已經說了五分,再問就真是個傻瓜了。

  松井式在井池家族之外經營著另一股勢力,如今,隨著松井式的離開,松井家族族長的擔子落到了年輕的松井平志身上。他似乎還不足以扛起這幅重擔,或者說準備不足。以祝童對松井平志的瞭解,因為受西方教育多年,他是個比較現代的年輕人,對傳統文化的沒有很大興趣。他的更適合作為一個高級職業經理人在商場上呼風喚雨,而不是做一個大家族的族長。

  井池雪美一直沒有放棄對松井家族的報復,即使松井式已經選擇剖腹謝罪,即使松井家已經付出了兩條生命,她心中的怨氣還沒有發洩出來。

  此次行動,可算是借花獻佛。

  井池雪美可以暫時容忍松井家,可如果以松井近仁敢向祝童或野村花海動手,松井式以自己的生命換來的平衡局面將不復存在。

  松井平志應該也知道自己的叔叔要做什麼,所以他才一直勸祝童不要走。可祝童另有打算,他想的事情更多。

  車隊在京都市區穿行,祝童拋開腦子裡的雜念,暗自調息,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狀況。

  外面還在下雨,路面在昏黃的街燈下閃著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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