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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三


  「很抱歉。」漢密爾頓勳爵目送井池雪美離開,靠近一步,幾乎在祝童耳邊用刻意壓低的聲音說:「卡爾上午還對我說,史密斯正在犯下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他希望能有機會當面向親愛的李解釋一些事。只要能重新贏得您的友誼,必要的時候,卡爾可以做出令人滿意的補償。也許是一些合聯船舶的股份,也許是一筆等值的現金?」

  這是赤裸的賄賂啊!可是,如此骯髒的事從漢密爾頓勳爵嘴裡說出來,卻與他身上海洋香水的味道一樣,絲毫不惹人討厭。也許是因為距離比較近的原因,祝童忽然感覺到一絲怪異的波動。漢密爾頓勳爵身上,好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如果是私事的話,我現在沒時間。勳爵,您可以這樣答覆他。您應該知道,我將要和井池雪美小姐訂婚。在井池家族的財富面前,一個清白的過去更重要。」祝童小心選擇著用詞,催動蝶神探查過去,卻毫無收穫。隨著勳爵坐回原來位置,怪異的波動也消失了。

  「當然,我也認為愛情比玫瑰更美麗。時間是很寶貴的,每一分鐘都應該過得很有效率,都應該有所收穫,都應該對自己獲得更大的權力和更高的地位有所幫助才是。請允許我用一分鐘的時間替這些話的主人爭取一下,卡爾認為,如果能得到您的友誼和善意,三千萬美金是個很不錯的價碼。」

  「也許我沒說清楚。」祝童自嘲得微笑著,說:「與井池雪美小姐訂婚,意味著我必須放棄中國國籍。福華造船是我能為我的祖國服務的最後一次機會了,也許是唯一的一次機會。您可以告訴卡爾和史密斯先生,三千萬美金或者更多,都毫無意義。我很珍惜這個機會,一切最好在談判桌上談。我不接受談判桌下的任何條件。」

  作為調解人,漢密爾頓勳爵的第一次溝通以失敗告終。

  不過沒什麼,他扮演的就是中間人的角色。替雙方傳話是他的本分。

  如果福華造船在他的調解下達成正式協定的話,漢密爾頓勳爵將得到一千萬美元的酬勞。如果這個私下協議能達成,他還能得到一大筆傭金。

  野村花海走過來,坐在在楓盧門前的回廊下。

  「我們的另一位朋友,年輕的松井平志先生,也希望與您單獨交換一下意見。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在京都請你用一頓豐盛的晚餐。」

  漢密爾頓勳爵好像剛想起來,拍著自己的腦門說。

  沒有井池雪美的允許,松井平志不能進入九津,所以,請客的地點只能選在京都。

  祝童與松井平志有一定交情,當即答應下來。

  可是井池雪美不同意。

  海外號外之一、遇鬼貼符(下)

  「小姐不去,我去。」野村花海開口了,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好極了。」漢密爾頓勳爵高興的說;「松井平志先生也邀請了野村先生。那麼,七點鐘,渡花琴酒屋。」

  「好得,我知道那個地方。」野村花海好像成了祝童的代言人。

  「替我轉告威爾遜夫人,我還要拜訪另一位朋友,可憐的卡爾,他不能適應京都的潮濕。我必須去醫院傾聽他們的聲音。親愛的李,你可以稱我為洛克,朋友們都這麼叫我。洛克,記得嗎?」

  「我很榮幸。」祝童接受了漢密爾頓勳爵的善意。

  不能不承認,他很適合擔任調解人的角色。可是,如果調解人都是這麼做的話,似乎也太奇怪了。

  目送漢密爾頓勳爵的車隊離開九津,野村花海突兀道:「今天晚上,我們那裡也不去。」

  「為什麼?」井池雪美還在楓盧,九津的大門前只有除了兩個看門人,就只有祝童他們兩個。

  「因為你在京都受過傷,對你來說,要避免到那樣的地方。」

  祝童思索著野村花海的真正意思,緩聲道:「有人要殺我嗎?」

  「也許是你,也許是我。反正在事情辦妥之前,我們都不能離開九津。」

  祝童有點明白了,野村花海的擔心不無道理。松井平志和史密斯他們都知道祝童軟硬不吃,是個難以對付的談判對手。如果在京都出點意外,比如一場車禍。談判桌上一定會有另一個人,但肯定不會如此難以對付。

  野村花海也有危險,他已經抽去了松井平志的底牌,沒有井池家族的支持,奧頓公司和福井研究所等於是個空殼。如果井池雪美願意,完全可以在一個月內另外成立兩個類似的機構,完全由奧頓公司的員工和福井研究所的同班人馬構成。

  福華造船正式簽訂後,奧頓公司將隨船廠一起整體搬遷到上海;原來的設備和廠房都大幅貶值,升值的,只有這批人和技術。

  而野村花海的安全是這一切的前提條件,人在人情在,他如果出了什麼意外,事情將有很大變數。

  「答應的事,不好失約。野村先生,相信平志君不會擺下鴻門宴。今天晚上,我要去。」

  「好吧,李先生堅持的話,我也只好陪著走一趟了。」

  野村花海無奈的說,眼裡透出欣賞的神情。

  祝童曖昧的回以微笑,野村花海剛才說的所有一切都帶有試探的意味。按照約定,祝童訂婚後的一年內以井池雪美小姐私人助理的角色出現。他必須在這段時間熟悉環境,並儘量得到家族成員的認可。

  一年後,也就是井池雪美二十歲生日的時候,一場浩大的婚禮將如期舉辦。

  屆時,祝童將被任命為井池財團總裁。

  一個愚蠢且沒有擔當小白臉,不可能得到家族成員的認可。

  松井平志不是孤家寡人。

  一百多年前,松井家曾經有那麼幾代繁衍能力超級爆發,在井池家族內部行成一股不小的勢力,所以才會有松井家族如今的地位。

  京都花渡琴酒屋內,陪著松井平志接待客人的,就有兩位松井家族的成員。矮胖的那位老先生名叫松井近仁,是松井平志的遠房叔叔。

  因為井池家族的特別規矩,只有松井家族的直系親屬才能留在家族內部。松井近仁這一枝已經離開井池財團有些年頭了,他們經營著一家名為宏美百貨的、頗有規模的連鎖百貨公司。

  渡花琴酒屋就是開宏美百貨公司隔壁,也屬於松井近仁旗下的產業。據說,這是一間有五百年歷史的老酒屋,規模不大,環境也略顯簡陋,坐在裡面確能品味到濃郁的老京都風情。

  松井式老先生活著的時候對松井近仁多有關照,宏美百貨才能在十年間從京都發展到全日本。事實上,松井式對所有松井家族的後代都很關照。如今,輪到他們對松井平志做出回報了。

  野村花海與松井近仁認識,也只是認識,他那樣的人不會井池家族之外的任何一個人有交情。

  反倒是松井近仁看到野村花海竟然有點怯怯的感覺,祝童忽然意識到,這裡與自己遇刺的地點之隔一條街;難怪野村花海表情怪怪的,井池雪美小姐堅決反對他來。

  祝童出來前對井池雪美說:「京都是井池家族的發源地,如果這就是我未來的生活,這次酒宴就更應該去了。雪美小姐,您如果喜歡一個聽話的木偶的話,我可以不去。」

  井池雪美被噎的臉色通紅,內心的感受複雜莫名。李想變了,他不再像個君子,忽然顯露出犀利的鋒芒。

  野村花海向井池雪美保證,一定會保護好祝童的安全。

  於是,從九津開一支由三輛房車組成的車隊。前後兩輛車上各有三名訓練有素的侍者,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保護李想先生的人身安全。

  渡花琴酒屋從裝飾到餐具都十分考究,木板牆有價值不菲的日本書法,松井平志更是換上一身莊重的和服,跪在門前迎接客人。

  渡花琴酒屋今天只有四位客人,且都是男性,老闆特意請來四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藝妓。野村花海身邊的半老徐娘叫貴子,是京都最著名的貴子藝妓館的老闆,坐在祝童身邊的年輕藝妓叫春子,是貴子藝妓館的頭牌。

  也許是厚厚的脂粉的緣故,祝童看不出春子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她的動作是那麼做作,不太對祝童的胃口。

  不過,由此可看出松井平志的苦心。這頓飯的基調只是為了聯絡感情,不會涉及多少敏感話題。

  野村花海不飲酒,只喝茶。這似乎是他的習慣。松井平志曾經是野村花海的弟子,也不敢喝多少酒。祝童近期酒癮大漲,卻還能控制住自己,只喝了兩小壺清淡的清酒。

  藝妓開始表演,陰陽頓挫唱得分外投入。因為文化的隔閡,祝童頭暈腦漲,偏偏野村花海聽得很投入,搖頭晃腦的打著節拍。

  「先生,請您務必十點鐘之後再離開京都。」春子唱完一曲回到祝童身邊,用扇子遮住嘴在祝童耳邊低聲說。並且是純正的漢語。

  祝童漫不驚心的掃一眼坐在對面的松井平志,他好像也欣賞不了藝妓的表演,正用心的為野村花海泡茶。

  「為什麼?」祝童摟住春子,做出一個很曖昧的姿勢。

  「我也不曉得啊,反正有讓我轉告你。十點之前,京都的大街上有危險。」春子哧哧笑著,祝童的手正捏在她腰間的笑穴附近。

  「那個讓你傳話的人是誰?」

  「是一位年輕的小姐,她說她叫姍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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