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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七


  陳依頤正坐在梳粧檯前,仔細描繪著她那張精美的面孔;聽到祝童的話沒感到意外,拿出精緻的鑲寶石手機與田公子聯繫。

  兩分鐘後,陳依頤收起手機:「哥哥在嘉雪花園、他的書房裡準備好了頂尖西湖龍井,隨時歡迎主任光臨。」

  「希望依頤能理解,這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哥哥也知道;他說過,在這個遊戲裡大家都身不由己。」陳依頤擠出個勉強的微笑;「要我陪你去嗎?」

  「那樣不好。」祝童穿戴起衣服,能感到她心裡的極度矛盾。

  出門前,陳依頤默默為他遞上手包:「余曉江也在那裡,主任小心點,我等你回來。」

  祝童拍拍她的肩膀,手感不錯,不僅有點後悔過去的兩個夜晚不該表現的那麼高尚。他在內心譴責自己,什麼時候了,還會有如此下作的念頭。

  井池財團的保鏢恪盡職守,一直通往這半邊的走廊入口。看到祝童,兩個彪形大漢同時鞠躬施禮;野村花海已經回來了,就住在祝童隔壁。

  進電梯出電梯,要到大門口時祝童才想起秦可強的話,在室內花園一角停下來,打開手機撥通他的電話,說馬上要去嘉雪花園和田公子見面。

  秦可強讓祝童稍等片刻,十分鐘後到賓館大堂,有兩個朋友要陪他一起去。

  祝童沒有拒絕,陳依頤說江小魚也在嘉雪花園,這一去就不完全靠嘴皮子,也許有些危險;有兩個朋友陪著也好。

  就這點空閒,三星手機內不斷傳來短消息。

  祝童正好有十分鐘空閒,挑有必要的翻看著。

  最多的還是葉兒,她要祝童注意身體照顧好井池雪美小姐,並毫不隱晦的訴說著自己的擔憂和相思之情。

  王覺非終於還是走了,出國前在機場給祝童發了一條短信。小騙子想,如果王覺非真被查出什麼問題,這條短信很可能讓他面臨說不清楚的尷尬場面。

  意外的是,有一條短信是丁主任發來的,她說最近香薰理療中心的生意特別火爆。由於兩位配藥的師傅不在,中心要面臨斷藥的危險;請求李主任快想辦法。

  祝黃與祝虎現在哪裡小騙子也不清楚,對這條短信只能選擇無視。丁主任是要借「神醫李想」的招牌發財,只看稱配藥的的為師傅就能看出,丁主任對所謂的中醫毫無敬意。

  台海言說過,丁主任到處宣傳香薰理療中心是「神醫李想」親手創辦的,有中醫秘藏前年的美容秘方;不僅能滋養肌膚美麗身體,還能預防「或」治療所有已知的疑難雜症。

  祝童走過錦江華麗的大廳,猶豫著是否對王向幀說一聲,看到柳伊蘭挽著一位氣宇軒昂的光頭迎面走來。

  曲老億,怎麼是他?柳伊蘭怎麼會和曲老億在一起?難道他們就是秦可強說的要陪自己去見田公子的朋友?他原本以為看到是藍湛江或某位江湖隱士,比如梅葉。

  答案很快揭曉,曲老億爽朗的笑著伸出手:「這位就是李大夫吧?年輕有為啊,柳大姐的朋友就是我老曲的朋友。」

  柳伊蘭一襲素裙,嫋娜的立著,她到哪裡都是一道風景;此時此刻,錦江飯店的大廳裡半數以上的目光都被柳伊蘭吸引。不少守在這裡等待「神醫李想」出現的記者剛才沒有認出他,現在,正飛快的湧過來。

  小騙子已經開始擔心將出現在媒體和網路上的花邊新聞了。

  四、大隱(下)

  還好,曲老億這樣的人身邊少不了保鏢。

  四條賣相很拉風的平頭彪形大漢,板著臉堅決的把想要過來的記者們擋在五米外,護著曲老億一行三人走出錦江,坐進適時開過來的一輛商務車。

  「柳大姐,你騙的我們好苦。」上車後祝童才說出第一句話。

  很明顯,曲老億也是江湖中人,他知道柳伊蘭的身份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要不然也不會叫出「李大夫」和「柳大姐」這兩個一語雙關的詞語。

  「曲老闆是老君山逍遙谷掌門人,曲老闆的前輩樂逍遙曾以一曲逍遙遊名動江湖。祝童,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曲老闆的身份,聽說你要去赴一個約會,就拉曲老闆一起湊個熱鬧。」

  「久仰久仰。」祝童抱拳,與曲老億互致久仰。

  真真是虛偽,幾分鐘前他們甚至還不認識,只在重慶監獄前有過一次短暫的照面。幾個月前,祝門大師兄還在曲老億身上做過生意;就是現在,祝童也想不起所謂的逍遙穀是個什麼門派;只知道老君山是豫西八百里伏牛山主峰,傳說老子歸隱修煉的仙山。

  「逍遙谷逍遙游,曲前輩是老莊門人?怪不得大隱於市,不是柳大姐介紹,誰能知道收藏大家曲老億竟然是道家高人?」人家是來幫忙助場,祝童又恭維一句。

  「夫大道不稱,大辯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謙,大勇不忮。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大道,沒必要關心別人說東西。祝大夫不要稱我前輩,和柳大姐一樣叫一聲曲老闆即可。逍遙穀雖然也是道家出身,與二品道宗卻是兩碼事。」曲老億身上全沒有印象中的陰鬱,很堂皇的笑著。

  祝童知道自己錯了,曲老億不是什麼道家高人,他甚至驕傲的沒把道宗看得很重。

  「曲老闆也是東海投資的股東呢。田公子現在還欠他一大筆錢,這次來上海就是應田公子邀請,商談把欠款變成投資的細節。」柳伊蘭微笑著介紹曲老億的大致背景。

  曲老億這次沒驕傲,而是奇怪的顯出謙遜、感激的神情,很低調的說:「慚愧慚愧,我這個股東做不得數。沒有三十年前藍先生的教誨與提攜,就不會有今天的曲老億。也許,我還守在逍遙穀的大山裡耕作一畝三分地呢?」

  祝童大約明白了,曲老億是三品藍石的又一項成功的投資案例。奇怪的是,曲老億怎麼會是東海投資的股東?還有,梅葉和師父老騙子應該也不知道曲老億的身份。

  咦!小騙子大概品出點味道了。三品藍石出鉅資扶持八派重建江湖道,凝聚人心樹立江湖道的大旗;其實,是為了給自己的風險投資做保護啊。心裡不禁佩服,誰知道在廣闊蒼茫的中華大地上,三品藍石還有多少如梅葉和曲老億這樣的投資?過去的江湖上有數不清的流傳與幫派,他們既然能流傳下來就一定有堅持道德準則和嚴格的門規,在他們身上投資雖然也有風險,卻比把錢投到一點也不瞭解的民企內好很多,那個年代,民企也就是個體戶的素質,實在夠嗆。

  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藍家花鉅資樹立起來的江湖道的權威,是保證那些投資不被侵吞的一道最好的保護傘。

  曲老億的排場很大,商務車的前後各一輛護衛車,每輛車上坐三位年輕人。他們都是逍遙谷的弟子嗎?一個個精氣完足卻不張揚做作,沒有絲毫尋常保鏢的冷酷和霸氣,攔開記者時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大師兄能輕易在曲老億這樣的對手身上沾便宜?祝童很是懷疑,沒有曲老億故意配合,那筆生意根本就不會那麼順利。

  如果這個猜測是正確的話,曲老億應該比所謂的江湖隱士梅葉或一品金佛掌門空寂有更高的身份,他應該對江湖上的事知道的很清楚。

  路上,曲老億簡單介紹了與田旭洋的交往。祝童這才知道,南海宮瀾與漫江花雨內的兩個頂級包房都是曲老億名下的古典皇城裝飾公司的作品,裡面的古董也是從曲老億那裡購買。到現在為止,田公子還欠曲老億兩千萬貨款沒有結清。

  嘉雪花園到了,田旭洋果然在門前候著,看到陪在祝童身邊的是曲老億和柳伊蘭,他的震驚一樣寫在臉上。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就知道李先生不是尋常人,原來是曲老闆的朋友。我剛得到一點凍頂烏龍,聽說柳小姐的茶藝出神入化,我們都有口福了。」田旭洋很快就從震驚中恢復過來,臉上帶著自嘲的微笑,熱情的邀請客人進去。

  祝童也不辯解,曲老億和柳伊蘭也沒有解釋。

  曲老億從下車的瞬間已經恢復陰鬱冰冷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對田公子微一頷首,還是一副全世界的人都欠他十億八億的表情。

  如果說田旭洋看到曲老億只是震驚,江小魚震驚之餘還有幾絲慌亂,雖然只是瞬間,但連田公子都看出他的不自然。無聊大師也在,他大約不認識曲老億,介紹過後才念聲佛,道聲久仰。

  嘉雪花園小客廳裡的木質座鐘穩穩的敲響,午後兩點,一個尷尬的時間,就如小客廳裡的氣氛一般;即使田公子表現出主人的熱情,無論那個人都感覺有點難言的壓抑和不自在。

  所謂茶無好茶宴無好宴,這句話用來形容這場茶會很是貼切。

  一開始大家都在沒話找話,好象每個被提起的話題都有七分勉強。幸好有柳伊蘭在,她安靜的施展花香茶道專心調製田公子現出的凍頂烏龍,隨著點點茶香緩緩蔓延,氣氛才漸趨和諧。

  曲老億放下茶杯,冷著臉先開口:「田公子,我曲老億向來不為難朋友,朋友們給面子也不會讓我為難。你已超出兩個賬期,我曲老億雖然有錢卻也拖不起這麼大一筆,真讓我為難啊。田公子這次請我,來是不是要算帳了?」

  田公子呵呵笑著回應說:「正是啊,前一段為了福華造船的事忙得沒一點時間,怠慢曲老闆啦。」

  無聊與祝童坐在一起,兩人正在低聲說紫霞庵神樹的事,小騙子本來沒抱很大希望只是想打聽一點驅逐蟬蠱的內幕。

  無聊很堂皇的說:「是空木師叔在主持,我不太清楚。阿彌陀佛,雲佳師妹現在還要求普賢寺給個說法,要求空木師叔為神樹請回金蟬。再次阿彌陀佛,罪過啊。」

  「再次阿彌陀佛,大師好有意思,真真罪過呢。」柳伊蘭坐在祝童右手,探身為無聊滿上茶杯。

  江小魚一直沒開口,只不停觀察祝童和曲老億,在猜測他們是什麼關係。曲老億在如此敏感的時刻橫空冒出,讓他和田旭洋所有的算計都失去了意義。曲老億不止在文物收藏界舉足輕重,在京城的文化圈裡還有極為深厚的人脈,借著收藏熱與文物熱,曲老億作為一個收藏大家與權位鑒定專家,與甚多權貴都有很深的交往。

  這樣一個呼風喚雨的大玩家不會輕易替某個人撐門面,而今天,他擺明是要做小騙子的保鏢;不是朋友是保鏢!

  正是覺察出這一微細的區別,江小魚才不知如何是好。而在過去的歲月裡,曲老億與清洋家很有些交往,江小魚出道前曾經走過一段彎路,曲老億對他的那段歷史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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