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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四


  「什麼條件?」井池雪美抓住藍夫人的手,緊張的問。

  「救小姐命的是個男人吧?除了我家先生,還從沒給男人看過病。雪美小姐,如果這個病人能睡著的話……」

  井池雪美有些為難,威爾遜夫人在一邊點頭微笑著:「是啊,羅德曼夫人什麼身份?怎麼能隨便給人治病?」

  昨天晚上,井池雪美去看望李先生時,感覺到他雖然恢復了點精神,咳出的血卻更多了;白醫生說,研究所送來的藥效果有限,李主任這次怕是要留下病根了,半個肺部要受到影響。

  但是,李先生很固執,拒絕到醫院接受全面檢查和治療的建議,也拒絕接受白家樹和鄭書榕以外的醫生去看他。

  「只能在飲食裡想辦法了。」瞬間,井池雪美就想到了一個最好的解決方法;對於李先生,井池雪美有愧疚和感激,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好奇。

  以往,她只在說服松井式時,對松井平志,也就是松井式的孫子表示過略微的興趣;這個李先生似乎正在用他的智慧、勇敢和虛弱,衝開井池雪美心中的某個堤壩。

  十二、反噬(上)

  十點,天夜牧場被深沉的夜幕籠罩,吃完晚飯後,白家樹與鄭書榕都說困,並且很快就睡過去了。

  祝童只堅持多堅持了十分鐘,他虛弱的身體抗拒不了飯菜中的藥物。於是,他抽出龍星毫刺進自己的手心,勉強支撐著,總算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才失去知覺。

  井池雪美領著藍夫人走進別墅,一直跟在藍夫人身邊的侍女先進去,就很確定祝童的位置,為藍夫人準備好坐的矮凳。

  藍夫人凝視著祝童,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井池雪美甚至懷疑,藍夫人與李先生是認識的。仔細看看,他們真的還幾分相似啊。

  不過,這個懷疑很快就被她自己推翻了;晚餐時威爾遜夫人還說過,由於藍宇先生的原因,藍夫人一直沒有子嗣。威爾遜夫人還開玩笑似的建議,讓井池雪美多認一個乾媽。

  藍夫人當然很高興的答應了,井池雪美卻知道,她將作為井池財團的掌舵人,不可能再向以前那麼輕率。藍石家族與井池家族都屬於出身亞洲的世家財團,生意上不可避免的會有交集的地方;有時候互相配合,更多時候是激烈的競爭。池田一雄好像說過,最近在中國的一項利潤豐厚的投資,就是被藍石家族的人搶去了。

  保持適度的友誼是很有必要的,再親密的關係,井池雪美沒有那個自由;雖然她很希望得到藍夫人的寵愛。

  當然,以優雅的微笑和適當的技巧,讓包括威爾遜夫人在內的所有人都避免尷尬,是井池雪美已熟練掌握的技巧。

  藍夫人開始為李醫生把脈,井池雪美眼看著她解開李先生的上衣,才想到那裡有個秘密;她正要開口阻攔,藍夫人已經看到了。

  藍夫人的侍女啊了一聲,有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井池雪美沒看到藍夫人的表情,她背對著自己,只是能感覺到藍夫人並沒有很井池雪美這才發現,李先生胸前的怪異消失了,那裡是兩塊結實的胸肌。

  「他是中毒了,誰用這樣惡毒的手段對付他?」藍夫人問,平靜的語氣掩飾不住憤怒。

  「對不起,本來他們要殺的是我。」

  「哦,雪美小姐,幸虧他了,這顆子彈如果打在你身上,是多麼不幸的事啊。」藍夫人說著話,手在李先生胸前筆劃著什麼,也許過了兩分鐘,她擦拭著額頭。

  井池雪美看到,藍夫人似乎衰老了一些,臉上還有沒試去的汗珠。

  「他的傷很重,我能做的不多。」藍夫人似乎很失望,讓侍女為李先生掩上衣服後沒有馬上離開,低頭沉思著開出一個藥方。

  「他……會很嚴重嗎?」井池雪美遲疑著,還是問了出來。

  「這種毒藥很歹毒,造出它的人該死。」藍夫人話音裡有掩飾不住的痛楚;「他,就是恢復的好,也是半個廢人了,不能做太劇烈的活動。這副藥裡有一味藥引,也許只有中國才有。」

  「我已經要求京都醫學研究所儘快找出解藥,藍夫人,謝謝您了,李先生需要任何藥都不成問題。」井池雪美失望的咬著嘴唇,沒感到藍夫人正微微顫抖著。

  「我曾聽說京都有位回禾吉大師擅長香薰術,雪美小姐可以試試,也許還有希望。」

  「真的嗎?太好了,我這就去請。」井池雪美心頭燃起一絲希望。

  「也許,雪美小姐應該準備一間香薰室,他的肺部實在是太虛弱了。」藍夫人終於放開手。

  「香薰室?」井池雪美疑問道,香薰術她知道,香薰室是什麼?

  「回頭我畫張圖紙,小姐找間房子裝修,牆板要用香樟木;最好是產自中國江西。我有個藥方對肺部傷病很有效,希望能幫到他。」

  「太好了,我馬上讓人準備。」

  井池雪美欣喜的握住藍夫人的手,對方眉間閃過深重的憂慮,她根本沒想到情況如此糟糕。

  一周後,京都又發生一件蹊蹺事。

  大島遂仁是京都醫學研究所副所長,兼藥物室主任,來自中國的兩位醫生,就在他的研究室內進行學術交流。

  說是交流,其實是試圖為一種罕見的毒藥尋找緩解劑;京都醫學研究所隸屬與京都大學,研究所的經費多半是井池財團提供的,而這兩位醫生又是井池財團邀請來的訪問學者;大島遂仁主任明知道他們在藥理學上的造詣有限,也不能不全力配合。

  今天是週末,兩位中國醫生要到井池家族的牧場去,大島遂仁難得輕鬆一天,約了幾位朋友到京都喝酒;晚上又在一家藝妓館消磨到半夜,才醉醺醺的打車回家。

  「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的家不在這條路上。」

  的士開了好久,大島遂仁的酒意已然半醒,卻發現自己被拉到了一個陌生的山谷裡。

  沒人回答他的話,司機走下車,手指在他腰間點了一下;大島遂仁就軟成一灘泥,神志清楚卻口不能言,被司機扛在肩上,向山上走去。

  山頂能看到燦爛的星空,也只有在身心愉快的時候才有心情欣賞,大島遂仁被放下,身體也恢復了正常。

  「你是誰?為什麼把我弄到這裡?你這是綁架。」

  「大島先生,我們就是綁架。」對面樹下亮起一盞燈籠,兩位端莊的夫人坐在一方潔白毯子上,面前,還放著一隻木茶几。

  「貴子夫人,您怎麼在這裡?」大島遂仁認出其中一個,正是他常去的那家藝妓館的老闆;今天晚上本來他也是要去那裡的,卻被告知沒有預約,小姐們都有客人。

  他松了口氣,以為這是貴子夫人為他安排的節目;幾個月前,大島遂仁曾要求過貴子夫人,替他安排一次刺激的。他在京都也算是有頭臉的人物,知道貴子夫人的藝妓館有這種只對特別客人的特殊服務。

  只是,不太像啊,怎麼沒有藝妓?身邊這兩個男人面色冷峻,看來也不像日本人,難道……他們是中國人?

  想到這裡,大島遂仁的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您抖什麼?我的朋友只是想問您幾個問題。」貴子夫人吃吃笑著,用一把紙扇遮住半邊臉;「春子如果知道大島教授會怕成這樣,一定會看不起您的。」

  「夫人,有什麼問題請問吧?我……不會有隱瞞。」

  「我的朋友想知道,茶花是不是您的作品。」

  「茶花!這……」大島遂仁心裡明白抵賴是沒有用的,人家既然知道這個名字,就一定下過很大的功夫。他無力的點點頭:「對不起,茶花是個錯誤,它不應該出現。這些年,我一直在為此內疚。」

  他沒有說謊,京都醫學研究所曾經擔負過一些特別使命。十年前大島遂仁還是個普通的研究員,茶花就是他那時的作品。

  茶花毒性強烈,無色無味且能適應高溫環境,溶解一克茶花的水,就足以致人與死地。

  「第二個問題,用什麼辦法能解除茶花的危害?」

  「沒有辦法,我知道我犯下的罪惡有多大,這些年一直在研究解毒劑。只是,茶花是混合藥物,到現在為止,我配出的解毒劑也只能緩解一部分。不過……」

  「不過什麼?」貴子夫人一直在低聲給她身後的夫人翻譯,大島遂仁略微一遲疑,她也馬上停止,警惕的問。

  「如果您的朋友是為那個中槍的中國人而來,就用不上了。茶花被火藥污染後,藥性會發生變化。這幾天我一直在研究他的受害組織樣本,損害已經不可逆轉。傷處是在肺部,由於呼吸迴圈的需要,細胞要吸收氧氣排出二氧化碳,所以會很特別;茶花會破壞細胞壁並阻止再生。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大島遂仁已經完全拋開一切,知道不把事情講清楚,也許會受到肉體傷害;他對自己的生命已不報任何希望,也許這樣死去就是解脫。自從研究出茶花後,大島心底的愧疚一天比一天強烈。特別是看到兩位元中國醫生送來的樣本,知道茶花已經開始造成殺戮後,那份愧疚已經變成一塊重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只有在酒醉時才能找到暫時的安寧。

  對面沒有回答,安靜也是一種懲罰,大島遂仁跪在堅硬的岩石上;山頂的風,吹不去他身上汗滴,也吹不去他心頭的恐懼。

  十分鐘,也許二十分種過去了,大島遂仁正等待一顆子彈或者一把刀,也許是一杯溶入茶花的酒;貴子夫人拍拍手,笑著說:「大島先生,您是位令人尊敬的科學家。我的朋友希望您能儘快找出破解茶花的辦法;今天只是給您開個玩笑啊,姑娘們,你們為大島教授安排節目準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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