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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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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科主任介紹,趙永兵可能是因為手術併發症導致肺部張力性氣胸,要命的是肝、腎臟功能衰竭引發的尿毒癥,進而引起心力衰竭;呼吸機和體外迴圈機等高級設備,只不過能延緩死亡的來臨。 祝童走到趙永兵頭部,抽出銀針刺進他的人中穴。 趙永兵睜開眼,緩緩尋找到祝童的目光,眼睛固定在他臉上,裡面沒有怨憤和兇悍之色,也沒有仇恨,也沒有祈求,只有解脫的平和。此刻,用不著蝶神的傳達,祝童也能明白他在想什麼。 「他們都知道了,他們給我用藥,我心裡清楚,我都說了。」趙永兵用目光傳達內心的平靜,眼前躺著的只是個普通的病人,不是什麼黑社會老大。 祝童低下頭,在趙永兵耳邊輕聲道:「你安心去吧,他們會得到報應的。」 趙永兵吃力的搖一下頭,緩緩閉上眼。 「我這輩子罪惡多端,早就該死了。下地獄也無所謂,欠帳該還,傳素大師說,只要我放下心裡的屠刀,全心懺悔過去的罪孽,就能得到解脫。」 「傳素!」那真是個大和尚,還是從海外回來的大和尚。 怪不得,怪不得,趙永兵至少死之前還能得到點虛假的安慰。只是,他應該知道,秘密一旦說出口,這條生命就算完結了。 趙永兵歎息一聲,他真心在為自己的過去懺悔,為曾被自己傷害過的人懺悔,為自己做下的每件事懺悔。 上午十點,重症監護室內的搶救停止,趙永兵生命在一群醫生的努力中,吃力的畫上句號。 趙永兵的死亡不能說是醫療事故,本來進行這樣的大手術就有很大的風險,但是總結還是要進行的。 鄭書榕是最沮喪的人,這是他參與的第一次大手術,本來一切都很順利,趙永兵已經度過最危險的階段,他根本沒想到死亡會如此快的奪去他的自信。 總結在重症監護科辦公室進行,祝童翻看著一份份病例,他心裡清楚,趙永兵的死不是偶然,是必然;他是被人害死的。 「什麼藥物能引起腎衰竭?」最後,大家趙永兵死亡的主要原因找到,腎衰竭;祝童輕聲問吳助理。 「止痛藥,他一直在使用止痛藥和麻醉劑,這兩種藥物都可能引起腎衰竭,主要還是止痛藥。奇怪的是,術前檢查時,病人的腎臟很健康,什麼會怎麼快就發生急性腎衰竭?」 吳助理也不輕鬆,他是治療小組組長,雖然病人家屬沒提出什麼異議,高額醫療費也沒什麼問題,但病人死亡對於他來說,終究有沉重的心理壓力;在他想來,只要用心一點,這一切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重症監護科主任一直在推脫責任,他的話最多,一直在強調手術的因素。 祝童聽不下去,鄭書榕的頭已經快埋到雙腿之間了。 「現在說這個那個沒什麼用,我要看看昨天晚上的監控錄影和值班記錄、用藥記錄。」 「監控錄影?」 「沒有嗎?重症監護室二十四小時都有監控錄影,你不會說沒有吧?」 祝童語氣咄咄逼人,心裡明鏡一般,對方肯定拿不出來監控錄影;昨天晚上這裡發生的一切,他雖然沒有看到,大致也能估計出都誰在場。 「前幾天監控室的線路出了問題,快過年了,後勤一直沒派人來。」夏護士長臉上閃過絲慌亂的神色,把值班記錄和用藥記錄拿出來;祝童看在眼裡,知道她也有份,那麼,這兩份東西就毫無價值。 江小魚應該已經出院了,今後,夏護士長還能見到江小魚嗎?很值得懷疑啊。 但是,究竟是江小魚下的手還是田公子下的手呢?難道是她下的手?作為護士長,她為趙永兵身上輸點什麼藥實在是太方便了。 「我們要明確一點,不能把責任推到後勤身上,更不能把責任推到某個人身上。」吳助理說話了,他剛明白祝童的意思,目前要做的,是出來配合李主任唱紅白臉;把逐漸燒向鄭書榕的火熄滅。 「手術中的一切都有硬性指標,我們都知道,手術是成功的,那是我們海洋醫院的一筆寶貴財富;我們還要記得,病人的生死手術最多之戰50%的責任,術後護理……」 在海洋醫院,吳助理可以說是老江湖了,說出的話有理有據,不由人不服。 總結很快結束,最終病例由重症監護科主任書寫。 鄭書榕感激的看一眼李主任,他的職業生涯剛剛起步,脫過這一劫才會有未來。 十二、江湖小會(上) 週末,祝童開車陪葉兒到蘇州碎雪園。 馬夜不收學費,葉兒為他買了不少禮物,把雷諾寬大的行禮箱塞得滿滿的。 陰陽臥在前座上睡覺,小狗最近貪睡,獸醫也不知道為什麼,只祝童明白,它在隨著蝶蟲一同成長。 朵花和葉兒坐在後座嘰嘰喳喳說笑著,她們最近也不常見面;黃海剛到市局緝毒處,工作還沒上手空閒就多,陪朵花的時間也長。今天黃海要到市局開準備會,朵花的培訓班已經放假,葉兒就拉她一起出來。 還有三天就是春節,朵花決定和祝童、葉兒一道回湘西過年;黃海說要一同去;不過,他與祝童遇到同樣的問題:春節值班。黃海如今是副處長,崗位敏感、身份敏感,到底什麼時候能走還沒確定。 碎雪園門前兩株梅花開了,梅蘭亭正站在梅樹下翹首等待;難得她穿一套充滿女性風味的時裝,遠遠看去,人比花嬌。 「蘇小姐,爺爺看到一定要罵的。」梅蘭亭看到葉兒從車上拿下那麼多禮物,笑吟吟客氣著,尖尖的皮靴根部猛踩祝童的腳尖一下,標準的笑裡藏刀。 小騙子咧咧嘴,沒敢叫出聲來;最難消受美人恩,他一直在躲著梅蘭亭,問心有愧。奇怪,為什麼要有愧,祝童想了好久也沒想清爽;難道與她有了一夜情,就必須愧疚?還是自己變得善良了? 蘇州本就是個賞梅花得好去處,在上海呆的時間長了,誰也會感覺壓抑。 來到蘇州,進入碎雪園,才體會到江南園林的精美。 園內的梅花不多,卻都是精品;奇峰兀立的太湖石旁;在流水幽幽的溪水旁,白梅似雪花飛落人間,入眼清麗;紅梅如少女唇上的虹彩,芳香誘人,紅白二梅爭相綻放;穿行於花樹之間,衣袂染香,不由人不心神沉醉。 直到進入水閣,葉兒才微微一歎:「好美啊。」 梅葉呵呵笑著起身迎接,對禮物看也不看:「葉兒快來,今天咱們合作;畫一幅梅香圖。」 「我怎麼能和老師您合作?」葉兒羞羞的說,她今天穿的是件淡藍色風衣,立在水閣內,與周圍的風景確實稍有衝突。 「亭兒早準備好了,她帶你換衣衫,你在梅花下作畫也好,遊戲也好,我畫葉兒與梅花。」梅葉端詳朵花兩眼,欣然道:「你這丫頭,正好,也去換一套,今天老夫畫一副佳人賞梅圖,朵花扮作葉兒的丫鬟可好?亭兒太野,不入畫的。」 「快來吧,這是我定的畫;爺爺要收我八十萬,一會兒,你可以要十萬、八萬的模特費。」 「我不要的,能跟馬老學畫就很打擾了。」 「好啊,我要。」 朵花這樣一說,梅葉哈哈大笑,看著葉兒和朵花隨梅蘭亭去換衣服。 「祝童,你去吧,有人在等你。」梅葉終於對祝童說一句話,說來,這一段,老頭子對祝童從來都是不假辭色的;「亭兒從來沒有喜歡過男孩子,看在我的面上,對她稍微好些。」 祝童點點頭,又搖搖頭:「梅老,感情的事是稍微不得的。」 「那就比稍微多些,她一個人在上海,你也在上海,就當個朋友一樣也好;別躲著她。女兒家,心裡有個人不容易,放開需要時間的。你啊,和你那師父一樣,都是負心漢。」 梅葉說著,臉色冷下來;他今天穿套綢面皮加衫,胸前別著個小巧的玉兔。 「梅老屬兔。」 「是啊。」 「這件東西是玉女的手藝?」 「正是,如果不是你師父,哼!」梅老手撫胸前玉兔,顯出緬懷的神色。 「如果不是我師父,難道梅老能去做玉夫人?」 祝童如此一說,梅葉有些尷尬,張張嘴,竟不知如何回答。 「你和我師父都差不多,誰也別說誰。至少,我師父還有一件牽牛花。」祝童刺激著梅葉,他和玉女,師父和玉女,那一段三角戀情的大概情形,小騙子估計出個大概。 想當年,兩人一定都曾垂涎于玉女的美色,卻都不可能去做什麼玉夫人;那段感情沒有勝利者,師父只是稍站上風而已。 「梅老,葉兒不屬於江湖,我不希望你把她拖入這個世界。」 「啊,你知道了?」梅葉意外的問;祝童這樣說,證明他已經見過玉女了。 「我還看到您老的大作了,畫的很美;您是惜花之人,捨得葉兒也和玉女一般度過一生?」 「好壞只是你的看法,葉兒早晚會變老,玉女神功能保持她的美麗。」 「那又如何,玉女幸福嗎?」 三個少女出現在曲欄盡頭,祝童不等梅葉回答,低聲道:「這一段江湖會有些混亂,告訴梅苑弟子,不要摻攪進這個漩渦。梅老,這是對您的報答,您不會把這個消息告訴外人,對嗎?」 「原來是你在搗鬼?」梅葉也放低聲音;「那個寶藏是你弄出來騙人的。祝童,你會讓天下大亂的。」 「亂還在後面呢,我是看他們太閑了,但願,您沒那麼多閒工夫到處嚼舌頭。」 祝童冷冷的看梅葉一眼,扭頭去欣賞葉兒的新造型。 風,吹過水閣,梅葉看著祝童的背影,心裡湧起寒意:老騙子在他這個年紀時,可沒祝童這份心計,也沒祝童這份兇狠;他為了葉兒,為了不被打擾,竟然在設局算計整個江湖道! 「相公,飲茶否?」前後不過一刻鐘,葉兒已是位古裝江南少女裝扮,裙佩叮咚,婷婷玉立捧茶站在祝童面前,輕輕笑語嫣然;碎雪園也因為她而平添三分靈秀,園內梅花卻失掉三分顏色。 「葉兒,你該收馬老一百萬;她能找到你這樣的模特,才是福氣呢。」祝童的話,讓葉兒羞紅了臉;梅老的說的更甚:「不錯,亭兒知道,老夫已經兩年沒動筆了,見到葉兒後,一連畫了十多幅;是葉兒的美讓老夫這杆禿筆在發新枝啊。」 「咱們走吧,別聽他說胡話;爺爺,今天可要好好畫,不許偷懶。葉兒,我要李醫生開車陪我到蘇州城買年貨,放心不?」 葉兒沒什麼不放心的,倒是被拉做車夫的小騙子很不放心。 雷諾開出碎雪園,梅蘭亭的手模一把祝童的臉:「喂喂!還沒醒啊,葉兒真把你魂給勾去了?」 「正是,梅小姐要帶我到那裡去?」 「你先告訴我,是不是真的要和葉兒到鳳凰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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