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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如今的江湖,倒是滿熱鬧的,四品紅火總脫不去匪氣,到這個時候還不忘打打殺殺。神鉤王寒,你也算成名已久的前輩,如此為難一個晚輩,為難七品祝門現任掌門,一點江湖道統江湖規矩也不講,讓後生們如何學的好?」

  「祝門掌門?」不只是神鉤王寒吃驚,連被指為掌門的祝童,一樣惴惴焉。

  「您又是誰?」神鉤王寒橫下黑杖,終以江湖規矩見禮,聞訊;總不能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被教訓一頓。

  老者灑然一笑,緩緩抽出長劍:「你不認識我,總該知道這把劍吧?」

  劍長三尺剛出鞘,濃重的夜色裡竟如豔陽天;青色劍身遍佈菱角紋,兩條銀龍在劍身盤繞周旋。

  「隱龍劍。」

  「不錯,正是隱龍劍。」

  「您是?」神鉤王寒遲疑著。

  「秦桐山,石旗門第十八代傳人。」

  「石旗門,隱龍劍。」神鉤王寒瞪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隱龍劍代表著一個傳奇,過去的千百年裡,幾乎每隔幾十年,必有一位身手高絕的俠客出現,手裡多握有這把隱龍劍;它代表著極大的權威,持有人雖然是神龍不見首尾的人物,行事也多有偏狹,但都是一身正氣的堂堂英雄;被尊為江湖隱士。

  每次江湖酒會,江湖八派都會邀請幾個當世風雲人物與會,一來借外界的視點檢視江湖八派的行為,二來,也是對江湖八派的有個客觀評價;第三,每次面臨江湖八派排序更迭或有門派進出八派品序,這些旁觀者就是見證人。

  而這把隱龍劍的持有人,幾乎就能代表這些旁觀者的意見;行走江湖時,江湖隱士手持隱龍劍除暴安良行俠仗義,為自己闖出絕大名頭的同時,也廣交天下英雄,且不會如別的高手大俠那樣挾技自珍。

  江湖隱士與江湖朋友交往中往往會傾心交流,就是絕技,只要感覺合適也會慨然相授,他的號召力和人緣、口碑當然是極好的。

  四品紅火曾經兩次被逐出江湖道,每次都是被這把隱龍劍持有人江湖隱士驅除。雖然後在藍石幫助下又兩次回歸江湖八派,對這把隱龍劍,對於江湖隱士,紅火門人別有番滋味在心頭。

  最後一此四品紅火進出江湖八派,是在幾十年前的抗戰時期。

  那是江湖上出現的最後一位江湖隱士,專殺鬼子軍官和漢奸,手中的神兵就是這把隱龍劍。

  說來慚愧,四品紅火歷來是人員繁雜良莠不齊的所在,裡面很是出了幾個漢奸。

  江湖隱士替四品紅火清理門戶後,在那屆江湖酒會上突然出現,面斥江湖八派在亂世中的種種作為,對江湖道、特別是佛門和四品紅火很不滿意,連八品蘭花的一群女子都知道幫助同道、幫助同胞,而和尚們多拋棄寺院或潛身深山自保,或乾脆落髮還俗,四品紅火的好多人竟然出頭為鬼子賣命。

  江湖隱士當時要求把這兩派驅除出江湖八派,現場氣氛十分尷尬,還是藍石和道宗勸解:時值亂世,民族危難之時,江湖道統凋零,不是大家不肯出力,是因為時代不同了,血肉之軀匹夫之勇不可持,過去的輝煌功夫,終究敵不過現代槍炮。

  山東石旗門的功夫不算不高,人心不能說不齊,面對鬼子的機槍,也落得個滅門的慘痛結果。

  當時的江湖隱士是位朗朗年輕人,卻號半翁。

  江湖酒會過後,江湖道進入凋零期,八派各自躲避,江湖隱士周半翁也從此渺無蹤跡。

  如今,石旗門的秦桐山手持隱龍劍出現在這個場合,不由得神鉤王寒不心驚;他年紀夠大,對過去的事情還有記憶,考慮的事情也多,知道這個人不會憑空出現。

  四品紅火近年的作為,說不上光明正大。而石旗門人此時出現,就代表著石旗門已經重新在江湖道露面,勢必會引發轟動。

  如果兩年後的江湖酒會上,四品紅火再次被驅逐出江湖八派序列,值此江湖道剛開始復蘇興旺的時段,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管怎麼說,四品紅火在三品藍石指點支持下開始轉行進軍物流業,人家看重的不是什麼四品紅火,是江湖八派互相扶持的道統。

  「這次是誤會,已然解釋清楚,得罪了。」

  神鉤王寒狠狠的盯視祝童一眼,揮手,轉身,拄著黑杖走了,連句場面話也沒說。

  他實在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卻也不傻;秦桐山複出與隱龍劍現身,對於江湖道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如果大家知道石旗門是在這個場合、這種情形下第一次露面,對四品紅火的聲譽是很大的傷害。

  周圍安靜下來,秦可強從不遠處另一顆大樹上跳下。

  「咦?秦兄什麼時候換地方了?」

  祝童提起白公雞,故作奇怪的問,他其實一點也不奇怪;秦可強如果死守一顆樹,才奇怪呢。

  他不認識秦桐山,對隱龍劍知道點皮毛,那實在是太古老的江湖傳統,沒有人對小騙子進行過江湖傳統教育。

  不過,祝童看到秦桐山就有莫名的親切感,還以為,這個老前輩是秦可強召來的幫手,上前幾步躬身以江湖禮節拜見。

  「前輩,請問您真是石旗門主?」

  「我?」秦桐山以隱龍劍點點秦可強,辦玩笑道:「可強才是石旗門主。我是江湖隱士,老傢伙了。」

  「秦兄。」祝童扭頭看看秦可強,又看看秦桐山,怪不得剛才感覺親切,原來他與秦可強真有幾分想像。

  「晚輩謝過援手,但是,我不是祝門掌門人。」石旗門真的重出江湖道,秦可強,自己一直以來的保鏢,竟然是石旗門主,厲害!

  「祝童,鳳凰面具在你身上,你就是祝門掌門。」

  秦桐山收起隱龍劍,滿臉和氣的扶起祝童,端詳片刻:「不錯,不錯。」

  「什麼不錯?」祝童為這兩句沒有頭尾的話奇怪,祝門掌門,外人說是算不得數的,交接如此位置總要有個像樣點的儀式吧?他也不想糾纏這個問題。心裡還有幾分懷疑,老騙子和他有聯繫嗎?

  「我是說,神奇的祝門術字,被祝掌門發揚光大了。」秦桐山也沒糾纏祝童的問題,伸手抱起白公雞:「純種中原鬥雞,性情頑強兇悍,適應性強,最好的是血氣足鬥死不敗,即使渾身浴血雙眼被啄瞎,仍聞聲應戰,絕少有示弱落跑的。唯一的弱點是後力不足,不適合久戰;這幾年越南雞日本雞到處耍威風,老朽早想尋一隻純種中原鬥雞;祝童,這只雞可能割愛,讓與老朽?」

  「您喜歡就拿去,這是我剛抓到的。」祝童是明白人,知道對方在借雞語人,只當什麼也聽不懂。

  「前輩,這只狗不好嗎?」祝童又捧起陰陽。

  「陰陽臉,出身草莽,跑不比獵犬,兇悍不如獒犬,勝在靈便和衷心;能視陰陽界,卻走陽關道;它如果沒有好的主人,接受好的訓練,也就是個短命鬼。」

  秦桐山還是對陰陽高看了,奉承也好,陰陽搖頭擺尾,小騙子也心裡舒服。

  「呵呵,這趟沒白來,沒白來啊;走了,會後有期;其實,老朽今天來晚了,也沒幫到你什麼忙,卻得到如此一個寶貝;老朽欠你個人情啊,今後有事只要說一聲,無論能不能幫上忙,老朽都會盡力替你周旋。」

  祝童奇怪的看著秦桐山,搞不明白為什麼有這樣的前輩高人,趕著送自己個好大人情。這只雞他是不喜歡的,蝶神天然抗拒,小騙子也頗受影響。

  說著話,三個人已經走出樹林,外面小路上,秦可強開來的旅行車旁邊,停著輛大別克,藍湛江坐在駕駛席上。

  「又見面了,祝兄好身手。」

  藍湛江似乎看到剛才的一切,指點一下東面海邊:「剛才你很危險,有個槍手在對著你。多虧前輩去解決了他。」

  藍湛江拋出只黑亮的長搶,槍身上架著紅外帶瞄準儀。

  祝童接過來,湊上去看。

  「祝兄看那裡。」藍湛江走下車,為他調整好角度。

  果然,幾百米外,正有個黑影在海邊一步步挪動,右腿似乎受傷,每一步都是那麼艱難。紅外瞄準儀能勉強分辨出槍手的相貌,一副標準的西域人面孔。

  「謝謝藍先生,謝謝前輩。」祝童這才信了,對秦可強變換位置的原因,也明瞭幾分;他們之間一定有聯繫,只不過,小騙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麼。

  「找什麼呢?」藍湛江不是秦可強那般沉默,掀開衣袖露出腕上一款精美的手錶,解下;「我們靠這個聯繫,下面是振動器,輕輕敲擊表面,五公里內,能互相交換消息。」

  果然比較高級,祝童對這樣的小玩意兒向來感興趣,接過手錶當然要仔細看看。

  「送你了。」藍湛江看他愛不釋手的樣子,遞過來個小本子:「這是密碼,學會了,緊急時候也許有用。」

  祝門有暗咒之術,雖然也能掩人耳目,但是總要動嘴皮子;黃海和程海疆那次借助密碼彼此交流,就讓小騙子心馳神往,藍湛江送出這個他沒接觸過的神秘儀器,小騙子說聲謝謝,本著蝨子了多不癢的理念,當即笑納了。

  祝童子已經背負上師門責任,在背上點別的也無所謂,大家都混江湖道,找機會還上這份人情好了。

  五、江湖隱士(下)

  藍湛江走近別克車,將要告別時,看似隨意的問:「這一段江湖上傳出些風聲,很多同道聚集到上海灘,今後會越來越多;祝兄能否給交個底,你到上海,真是為尋找那個寶藏嗎?」

  「怎麼會呢?誰說的?如果有什麼寶藏,我們該小心才是,鬧得這麼滿城風雨,不是自己給自己找彆扭嗎?」小騙子一本正經的否認;「我看,一定有人在背後搞陰謀,要暗算祝門,暗算我。」

  「也許吧。」藍湛江看不出破綻,對祝童的話裡有話也不置可否,揮手告辭:「祝兄萬事小心,有什麼事不要強出頭;這樣也好,不管是不是真有寶藏,人心不古需要大浪淘沙,江湖道也該接受這樣的檢驗。」

  兩輛車開出小道,別克拐向高速公路方向。東邊微微放光,天快亮了。

  「他們不回上海?」祝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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