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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佛門清淨,那是給外人看的,如今有的和尚比明星還忙;我看啊,人家比我們厲害,騙得都是些有錢有勢有名望的。你不是讓我給你想辦法嗎?我的建議就是,把你頭上這幾根毛剃掉算了,找幾本經書好好讀讀背背,到西藏或什麼地方弄個活佛的名頭,帶著你的弟子們正經做和尚。你跟師父的時間長,學得也比我多,有一身本事,耍幾手出來一定比那些真和尚能唬人。」

  祝童手指一撚,白色的一次性筷子就如一朵花似的,在他的指尖旋轉:「這就是沾花指了。」手掌一蓋輕輕扇動,濃郁的花香飄散開,這卻是以祝門的藥草之術催出的梵香;如果講這些小戲法,江湖上沒誰是祝門的對手。

  祝童耍完「沾花指」,伸手在火上輕扇三下,五根手指上都閃起金色光環:「這應可算是火焰掌了吧?師兄,要耍就耍大些,和尚門只憑空胡說八道就能騙錢,咱們是真騙子,會玩不過他們?左右不過是糊弄人心的事,只要讓人家行善積德安心的把錢套出來,就是好和尚。」

  「我……師弟,你是不是發糊塗了?」祝雲笑起來,「師父說你是靈猴轉世,學什麼都比我們快,還能自己悟出新意來,他真沒看錯你。唔,你說的也有道理,做和尚到也是條光明大道。不過,咱們都做和尚了,祝門怎麼辦?」

  「大師兄不是一心在尋根嗎?這個事情就由他來做;我估計如今的祝由門沒剩多少東西了,就是真找到那些隱士高人意思也不大。我呢,混跡江湖,等有一天累了,就到你身邊落髮為僧。豈不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呵呵,就是這個理。反正現在的和尚葷素不忌還能娶妻生子,好愜意,這叫佛法無邊大開方便之門,且百無禁忌。」

  師兄弟兩個說著碰一杯,祝雲臉上被酒催得通紅,沉吟著:「做和尚的事還要多考慮一下,現在主要的是如何把眼前的事情應付過去。你想怎麼辦?大火輪一定不會輕易放手,如果一品金佛來個高手,咱們可對付不了。」

  「高手?」祝童的臉也紅了,捏起根烤胡的牛肉串塞到嘴裡;「越是高手越好,師兄,我今天下午就看到個祝門高手,還傳了我個『靈』字。」

  伸出手沾著酒,在桌子上把字寫出來,癡癡想一會兒才歎息一聲:「可惜我有眼不識泰山,錯過個機會;這裡是咱們祝門的老家,那樣的人就是站在你我面前,咱們也認不錯來的。但是,一旦有起事來,肯定會有人暗中幫咱們。你看這個字:密實神藏,鋒芒半露,我想啊,人家是在點化咱們:別自我菲薄,被外來的妖魔壓了自家威風。」

  祝雲也沾著酒寫幾遍,與祝童一樣體會到其中的妙處,面露震驚之色:「他在哪裡?還能找到嗎?」

  祝童搖搖頭,邊想邊說:「從吉首到這裡的路你應該走過多次了,如果人家想見咱們,你應該早就見到了。師兄,他就在路邊小鎮上開家小店,『祝由神醫』那樣明顯的招牌你不會看不到。看到你後我就知道,他是神龍不見首尾的人物,人家不想見咱們時,找去也是枉然。不過他說是從江西來的,這是唯一的線索,還有牆上的對聯。」

  回憶一會兒,祝童才在桌上用酒寫出:君子坦蕩,萬千紅葉歸一意;醫者仁心,百十方術解眾疾。

  「師兄,這應該就是入門標準了,我們都做不到這些,所以就是找到他,一定也不會傳我們真功夫。不過你很有希望,大師兄也很有希望。你們都喜歡收留江湖孤兒,算得上仁心了。」

  祝雲輕聲念兩遍,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彩,仔細詢問祝童在哪裡看到的老人,周圍都有什麼景致,小鎮叫什麼名字。

  成虎回來了,祝雲馬上把他叫過來,仔仔細細把祝童的話說一遍後,吩咐道:「你現在就帶兩個人去,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在周圍好好打聽一下,明天一天你就幹這個,有什麼發現立即通知我。」

  成虎走了,祝童才說:「這幾年我總在想:師父為什麼不傳我們真正的祝門功夫?還不讓我們去尋找祝由高人,他甚至連從來就沒來過這裡;以師父的見識,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

  「時代不同了,有了點線索就不能輕易放棄,師父沒說過不許我們去找祝由高人,也沒禁止我們到這裡來。」

  小師弟的疑惑其實正是祝雲的疑惑,且話題牽扯到個帶著滿身秘密的死人,無論如何都應該是莊嚴肅穆的,兩個人再沒說什麼,吃著酒,身邊的夜市就要散了。

  坐在沱江邊上,看著江對面的燈火在江上反射的點點波光,祝童感覺到小城安靜。白日人聲的喧鬧,江上遊人的嘻笑,仿佛強加在它身上的塑膠花,在夜裡都失了顏色。

  「師兄,你想到她的來歷沒有?」

  「誰?呵,你說的是黑衣女人;我打聽了一下,這附近已經很久沒聽說誰養蠱了;她八成是從偏遠的山裡出來的。」祝雲又看一眼這個小師弟,事實上,祝童在他眼裡也是個迷一樣的人。

  祝童回到客棧,門已經關了,推門進去,卻發現葉兒與梅蘭亭都在門廳內;四方桌上鋪著厚厚的棉墊,上面放塊木板;正與店主兩口打麻將。

  陳老闆連忙招呼他坐下,掀起一角棉墊,把祝童的腳裹進去。

  棉墊一直垂到腿上,把腿腳都圍進去,火盆就在桌下,應該是很暖和的。祝童看幾個人邊出牌邊聊天,輸贏太小了,一堆花花綠綠的籌碼而已。梅蘭亭說她贏了好多錢,身前的一堆籌碼價值五元那麼多。

  黃海已經回房間睡了,葉兒與梅蘭亭的頭髮濕濕的,明顯是剛洗完,出來邊晾頭髮邊娛樂。

  祝童坐在葉兒身邊喝茶,看一會就明白,葉兒根本就不會打麻將,她甚至連牌都不會碼,都是摸一張就胡亂出一張。

  怪不得店主人夫婦回如此喜歡葉兒,她雖然不會也陪著兩個老人解悶,葉兒更感興趣的是聽兩個老人說鳳凰城的故事。

  「從前啊,這裡還是個小魚村的時候,江邊住個小夥子,是從江西過來的生意人,賣寫針頭線腦的小東西。有一天,兩個漂亮的妹子從他面前經過,小夥子傻傻的看著她們,他從來也沒見過那樣漂亮的妹子,比畫上的仙女還漂亮。兩個秒家妹子看他媽的,就在他的小攤各拿一把彩線,唱著山歌走了。

  「小夥子癡了一樣,連錢也忘了收,看她們的背影發呆;他只知道,兩個妹子一個拿了把紅線,一個拿了把綠線。過了一月,兩個妹子又一次出現了,依舊各拿一把彩線,唱著歌跑開。這一次小夥子知道跟上去,不是為討錢,他喜歡上妹子的歌……」

  與所有的老人一樣,陳阿婆肚子裡都是些奇怪的故事。

  祝童正在想故事的結尾,感覺伸在桌子下的腳被踩一下;棉墊下有五個人的十隻腳,都靠在火盆旁,互相踩一下很正常,就沒怎麼在意。

  可是,剛過兩分鐘又被踩一下,祝童判斷出這是故意的。

  他左邊是葉兒,右邊的陳老闆,梅蘭亭在葉兒另一邊;祝童可不相信身邊的兩個人會做這個動作,但梅蘭亭一副正經樣子,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陳阿婆繼續說的老故事,葉兒扭頭看他一眼,想說什麼,卻忽然紅了臉,低頭摸著麻將牌輕笑。

  這樣的小把戲在祝童眼裡簡直就是小兒科,他越發肯定是梅蘭亭在搗鬼,她一定是踩完自己又去騷擾葉兒;祝童借著機會就把腳靠在葉兒腳上,享受著無言的接觸,葉兒沒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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