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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費溪心裡領會他說的別人是誰,但他面無表情地坐在凳子上,看著天邊紅彤彤的晚霞一點一點消逝在夜色中。宋鴻羽看著默不作聲的費溪,閉上了嘴巴,臉上露出了說錯話的表情。

  費溪聽不見身後的聲音了,轉過身就看到宋鴻羽飽含歉意的笑臉,他說:「你怎麼不嘚吧嘚吧地說了。你是不是感覺對不起我了。這好辦啊,你來點實惠的,請我和戴菲菲吃飯就行了。」

  「我說大哥啊,你還是殺了我吧。我現在是在離家出走啊,你當我腰纏萬貫地出來旅遊啊。你別說讓我請你們吃飯了,你們倆誰請我不管,但你得贊助我倆錢。離開我老婆前,我得做兩件事,一是和她去醫院給她做處女膜修補術,二是籌點路費回老家去,一個人待在麥城也沒啥勁。」宋鴻羽一本正經地說著,言語間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費溪撲哧一聲大笑了出來,噴了宋鴻羽一臉口水,說:「還真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挺會替你女朋友著想。你說你都打算分手了,還做什麼處女膜修補術?這樣的餿主意也虧你想得出來。我真是服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你們就是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沒事吃飽了撐的……」

  宋鴻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伸手抹了抹臉上的口水沫,搶著打斷了費溪的話,說:「這都是我老婆說的。我臨出家門前和我老婆說我不能離開她,我都和她同居了。你知道她原話說啥,她說沒事,現在醫學這麼發達,可以花個千兒八百的去醫院做個手術,恢復處女膜。」

  費溪看著宋鴻羽惟妙惟肖的模仿,有些忍俊不禁了,他的笑聲吸引著戴菲菲沖了進來。

  「你怎麼來了?費哥,你們笑什麼呢?說出來,我也分一杯羹,一塊笑一笑。」

  戴菲菲站在他們兩人中間,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看他們沒說的意思,嘟著嘴回了自己房間。

  宋鴻羽和費溪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他們的笑聲惹來戴菲菲的一頓奚落。費溪戛然而止了他強顏歡笑的樣子,看著宋鴻羽躡手躡腳地溜到戴菲菲的門前。

  宋鴻羽似乎想起了什麼,說:「我算是看透了,我爸媽和她爸媽都是把我們往死裡逼。你說將來都是一家人了,非得斤斤計較那個錢做什麼。依我的想法,我們乾脆先把證領了,再請朋友吃頓飯,把事辦過去,看他們怎麼辦?」

  費溪撇了撇嘴,坐在凳子上出著神發著呆,一如坐定的和尚,充耳不聞身外事。這個時候,他心裡正翻江倒海地鬧著,痛苦和悲傷、自責和無奈、悔恨和埋怨、思念和眷戀一起在沸騰了的開水裡上下翻滾著。

  兩個月的時間,他學會了掩飾自己,他把淒苦囚禁在心靈最深處,只在深夜才暫時釋放他們。這就是費溪在半夜裡時常從驚悸中醒來的原因。兩個月以來,他是多麼的希望易蕭蕭再回來,他們重婚,讓日子重新開始。可是他卻又被八點半酒吧事件煎熬著,覺得已斷了回家的路。

  老話說,時間是彌合心靈創傷的良藥,費溪還需要用多少良藥才能讓情感復原如初?

  6

  戴菲菲變了,變得愛笑,也愛說話。

  或許這就是熱戀中的女人被幸福燒著的典型症狀。

  戴菲菲錯了,錯在過於熱情,也過於異想天開。

  或許這就是戀愛中的女人被甜蜜灌迷糊的正常反應。

  戴菲菲還是少不更事,她不知道費溪身處水深火熱中的苦楚,否則她也不會有一搭沒一搭地勸說費溪和易蕭蕭重婚。這正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費溪感覺她就是在變相地蹂躪他外強中乾的神經,她嘴裡只要冒出「重婚」這兩個黑洞洞的字眼,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易蕭蕭和冷歆萌,以及離婚協議書和八點半酒吧事件。

  以前,他晚上做的夢總是千奇百怪,先是易蕭蕭淚流滿面地看著他,接著是冷歆萌哀怨地笑著,她們倆站在他對面誰也不說話,直到轉身背向而去。現在,他的夢裡多了一個人,她就是戴菲菲,她和費溪並排站在一起,似乎在勸慰易蕭蕭,又似乎替他澄清著一些事。

  這些夢變著花樣如影相隨地穿行在費溪的身體裡,它們好像約好了似的,總會在淩晨在他心上狠狠地咬上一口,讓他從睡夢中突然醒來,掉進過往的漩渦中欲罷不能。

  這週末下午,戴菲菲衣袂飄飄地走進了費溪的房間。她站在落日的餘暉裡,身體被一層薄薄的紗質光暈籠罩著,像一個從天而降的天使,煞是美麗。

  費溪目不轉睛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幻想著他和戴菲菲上輩子是不是有未了的情債,她這輩子來討債或者還債來了。

  戴菲菲臉紅了,若有所思地低下了頭。她察覺到了他欣賞的眼神,說:「都住在一個屋簷下,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什麼好看的。」

  費溪忍不住笑了,他把手掌放在臉上上下來回揉搓了幾下,接上了她的話。他說:「你最喜歡吃什麼?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凍粉裡脊絲。每頓飯都有這道菜給你吃,你會不會膩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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