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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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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溪冷不丁冒出的話,驚住了蕭蕭爸,他不知道費溪說的話的意思。他擔心費溪承受不住離婚和喪父的雙重打擊,一時想不開自尋短見。他心裡僵持不下,是不是告訴費溪,他和蕭蕭媽不同意他們倆離婚。 「你要走了?去哪裡啊?」 蕭蕭爸想了半天,終究還是壓下了他繞在心頭的話,沒有把握之前,他不想再傷害費溪。 費溪沉默了片刻,沒有正面回答蕭蕭爸,他覺得事已至此,多言只能徒增傷感。 「爸,蕭蕭在家嗎?」 然後費溪聽見了蕭蕭爸喊易蕭蕭接電話的聲音。 「蕭蕭,我走了。車我賣了,請你原諒我擅自做主把車處理了。我把欠你家親戚的錢和屬於你和孩子的錢都放在一起,放到……」費溪不無傷感地做著他離開前的安排。 「你走?你要去哪裡?房子你先住著就行,我一時半會兒也回不去。」易蕭蕭別有一番心意地說著。 費溪似乎沒有捕捉到她話語背後的那層意思,他被悲傷和痛苦浸泡著,失去了清醒的判斷和思維,腦子一根筋地做著最後的安排。 他說:「不用了。孩子就拜託給你了,我會遵照協議上寫的。多保重。」 曲終人散。易蕭蕭呼之欲出的話還沒說出口,費溪就掛斷了電話。 她哪裡知道,他是不想再給自己心軟的機會。他覺得父親的死是自己造成的,他還在深深的自責中拔不出來。 落日的餘暉以瑰麗的粉紅色髹染著天際,費溪背著行囊拉著旅行箱行走在人行道上,一如幾年前他初到麥城時的樣子,這一次他的步伐沉重並遲緩了很多。 黃昏再一次光顧這個世界,西方天際的最後一抹晚霞也湮沒在夜色裡,找不到殘存的丁點痕跡。費溪就是在這個時間出現在了他剛租住不久的社區裡,陌生的環境讓悲苦不已的他心生了些許生疏的安全感。他期望有一天他會從這裡開始笑著生活。 2 老話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人活一輩子總會有那麼幾道坎,過去了生活依舊,過不去那就不好說了。 一個人待在牆壁斑駁的房間裡,費溪心裡說不出是個啥滋味,他想起和易蕭蕭一塊租房子的情形,也想起了蒙曉瑞以及其前女友陳琳娜。 他們倆當初就是因為沒有房子,就是因為蒙曉瑞不願意做上門女婿而一念之差分了手。 後來呢,他和蒙曉瑞還不是迫于現實的壓力各自妥協了。他父母為了讓他在城裡有個家,去銀行貸款幫他湊齊了首付。蒙曉瑞心裡一百個不樂意,但現實能使人學會妥協,他最終還是做了上門女婿。 他想自己和蒙曉瑞還有些同病相憐,他雖然沒做上門女婿,但也不比蒙曉瑞好到哪裡去。甄玉強最初的預言終究還是實現了,當時他就勸告過費溪,他說易蕭蕭是個孔雀女,他們倆結婚早晚要出問題。 現在問題已經出來了,易蕭蕭的猜疑脾氣和強烈的佔有欲若是他們客觀因素,那麼甄玉強設計的圈套就是直接的誘因。 他是不是應該恨甄玉強呢?他是不是應該埋怨易蕭蕭的爭風吃醋呢?還是他應該怨恨冷歆萌,抑或蒙曉瑞? 費溪無語地搖了搖頭,他發現自己似乎忽然大徹大悟,到了不嗔不恨不喜不憂的化境。 夜晚正在他無奈地搖晃中開始華燈初上,習慣了和易蕭蕭吵吵鬧鬧的日子,現在突然間冷清下來,費溪從心裡感覺到了不適應。從老家回來到現在他滴水未沾、粒米未進,他似乎覺不出渴和餓來。夜晚滋生出的蠱似乎起效了,費溪眼前不斷浮現過往的歡樂,甚至曾經的痛苦此時亦變成為一種快樂。 他想,不管自己曾經怎麼和易蕭蕭吵得死去活來,至少還能有個人鬥嘴,現在呢,只能一個人面對著黑暗、面對冷冰冰的牆壁。突然間,他進門前壘建的自信倒塌了,他似乎聽到了牆壁不堪重負歪倒的聲音。 他突然間承受不了這份孤獨和煎熬,異常地想易蕭蕭和孩子,想到淚流滿面,想到哭出聲音,想到自己抽了自己兩個脆響的大耳光。他不安分守己了,他想知道易蕭蕭在做什麼,想知道孩子睡了沒,他更想知道他還能不能反悔。 他竟然恨自己了,恨自己的不爭氣,恨自己的懦弱,不敢承受寂寞和孤獨。他恨完自己,編好的短信終究沒有發出去。這是他新換的手機卡。他忍住了,想找點什麼事做,或者找個熟人說說話,或許這樣才能讓心裡好受一些。 他翻遍了舊手機卡裡存儲的手機號碼,很頹敗地丟掉了手機,找不到一個足以讓他信賴的人可以聊天。他被巨大的挫敗感籠罩著,突然間異常地想工作、想加班,想讓自己忙碌起來。他似乎堅信讓腦子和身體忙起來,就會什麼都忘卻了。 他蜷縮著身體悵然若失地坐在床上,胡思亂想著,猶如一塊掉進湍流裡的浮木,被埋伏在河床裡的暗石撞來撞去,直至擱淺在淺灘上。 費溪起身了,他不想任由寂寥且寧靜的夜晚恣意煎熬,逃似的走出了空空如也的房子,像一隻流浪狗一樣徘徊在喧囂的都市街頭,開始複製著天天晚上買醉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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