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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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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勉強接過碗,實在難以下嚥。我知道,人家家裡添了娃娃,會留住客人吃喜蛋,現在人家正在悲痛中啊,我們這是吃的什麼蛋啊?他們是怕讓遠方來的客人空著肚子出門,這是多麼淳樸的村民啊!我勸導跟前的兩個老人說:"這麼嚴重的新生兒破傷風,醫院裡都難得救活,有的救活了,也留下腦癱、智力低下等後遺症。還是想開些吧,以後再添了孫子,割臍帶一定要小心。剪刀不要有鏽的,要煮,要消毒。水缸邊陰暗潮濕,正是破傷風桿菌繁殖的好地方,這裡的瓦片要是帶了菌,就很難殺死。破傷風桿菌的芽胞很頑固,煮幾個小時都殺不死的,以後要多加小心啊。" 兩個老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從老岩家裡出來,我們一個個都沉默無語,只是低頭走著。突然,我想起了昨晚的聽聞,便給阿朵說了。阿朵並不奇怪,淡淡地說:"阿芝這一家的事,我以前調解過。"又掉頭朝向我的兩個女同事說,"正好,你們女醫生把醫學知識講給她聽吧。" 兩個女孩問:"怎麼回事?" 阿朵有些不自在,只是說:"你們去問問她就知道了。聽了她的話,你們再給她們一家人分頭做工作。" 我們聽到這裡,雖然還是雲裡霧裡,不過大約猜到了幾分。 阿芝的新婚痛 回到東家家裡,阿芝正在準備給小豬餵食。她把糠和潲水拌勻,倒在一個長條形的木槽裡,提出來,小豬們一見都哼哼地拱上來,差點把豬槽拱翻。阿芝揮舞著一隻手,拍打著不聽話的小豬,嘴裡說:"不要急,不要急,是給你們吃的!" 阿芝一頭卷髮,紮著兩條辮子,低頭幹活時辮子便落到胸前眼前,她忙裡抽出手來,將這礙事的辮子趕快甩到肩後去。前額的劉海兒自然捲曲,兩隻細長的狐媚眼,顯得有幾分妖嬈,是一個很解風情的村姑形象,這和我們看到的寨子裡哪怕年輕的女人也是一副混沌的眼神大為不同。 小嫣問:"阿芝姐,你昨晚叫什麼啊?" 阿芝低了頭,拌豬食的棍子在地上劃著,輕聲說:"他進來了,我就叫。" "誰進來了?"我一緊張,難道真的昨晚來了盜賊? "得勁啊,還有誰!" 我松了一口氣,"得勁是你男人啊。" "是啊。" "那還喊?" 阿芝臉一紅,聲音放得更低了,"他一進,就把我弄痛了。" 果然不出所料,看來真遇到新婚問題了。說來令人難以置信,我們做醫生的時間還不長,就遇到了各種千奇百怪的生殖問題,有的是常識,有的是人的本能,但還是有人弄不明白,如果沒有人幫助,就可能會變得痛苦不堪。這種病例現代城市裡有,偏僻的村寨會更多。讓知識走進大眾,走進鄉村,是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老一輩知識份子的實踐,到了我們這一代,仍然是會遇到的問題。現在我們來到這個寨子裡,我們感覺到是做著和前幾代人同樣的工作。讓人類共用知識,讓需要的人得到説明,是我們醫學生責無旁貸的使命。在科學面前,會讓醫學少女們無羞無畏,我從面前兩個女同學準備傾力幫助的真誠面容上看得出來。 "那你婆婆怎麼又說話呢?她說些什麼?" "還不是給他兒子幫腔!說是這樣的,媳婦娶回來就是睡的嘛!天下的婆婆都是只幫自己的兒子,不顧媳婦的死活。聽到她在隔壁大喊大叫,我更氣了,就和她吵。" 一萍問道:"你們結婚多久了?" "兩個月。" 新婚痛是很常見的,中醫古方中有很多治療這一類疾病的方劑,如"小戶嫁痛方"、"寬陰湯"、"妾痛、不能人道方",看來這是一個很古老的問題,一直伴隨著人類的歷史進程。以現代醫學的眼光來看,具體原因又有很多,有器質性的,就是生理結構的異常,也有功能性的,就是結構沒什麼問題,是心理不當或者姿勢方法不當等等造成的。我想起了那個尿道口擴大的不孕症患者,莫非眼前又是一例?檢查,是眼下幫助病人的第一步。 小嫣和一萍起身帶阿芝到房裡去檢查,進門之前我們一起商量了檢查時的注意要點,然後她們就進去了。 她們在房裡的時候,我坐在院子裡的小板凳上,看著這些吃飽了食的小豬們嬉鬧玩耍。它們相互追趕,竄動著渾圓肥碩的身子。有的淘氣的小豬爬到另一個同伴的背上,又摔了下來,也許這是一些無意識的、本能的遊戲,這個世界上的動物都遵守著造物主制定的古老的守則。 過了許久,有開房門的聲響,我知道她們忙完了。這時小嫣先出來,拉過一張小板凳,輕輕地坐在我身邊,低聲說:"她沒有什麼毛病,應該是和我們一樣的情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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