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44)_崔曼莉

四四

　　「房地產！」四個人同時說出了這三個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笑了起來，然後，又逐漸陷入一片沉默，房間裡出奇的安靜。過了一會兒，何乘風說：「如果於志德的目標是晶通的地皮，他就不會在意晶通電子這個企業本身，技術改造，他一定會撈好處，而且會撈一筆巨大的好處，他現在是把我們全部拖下水，然後慢慢開價。」

　　「於志德在三亞說得道貌岸然，又讓方衛軍向喬莉提出海外考察，」陸帆說，「看來他的目的是增加我們的投入，我們現在投入得越多，將來給的好處也會越多。」

　　狄雲海笑眯眯地坐著，何乘風說：「雲海，你怎麼想？」

　　「既然他們想我們投入，我們就投入，」狄雲海和顏悅色地說，「聽說施蒂夫要搞什麼千人產品大會，與其把錢拿給他建功立業，還不如用在晶通上，再說投入到一定的時候，晶通會幫我們節約的。」

　　「這麼一大筆錢，」陸帆說，「施蒂夫能批嗎？」

　　「有安妮的霸王郵件在前，」狄雲海呵呵樂了，「恐怕他不敢不批。」

　　何乘風與歐陽貴都笑了。何乘風說：「千人產品大會太誇張了，不如搞個三四百人的電子行業解決方案的峰會，就放在石家莊，開成一個IT業的盛會，順便也做一做賽思的品牌形象。」

　　「恐怕施蒂夫不會同意，」歐陽貴此時的表情非常鬆弛，「這還得另找一個藉口。」

　　「我們下個星期不是去石家莊嗎，」何乘風說，「與省政府溝通一下，看看有沒有其他的藉口。」

　　陸帆看了看狄雲海，心想你引出這麼一個大損招，非把施蒂夫氣瘋了不可。他暗中可樂，面上依然淡淡的。他心裡還放不下王貴林，趁眾人情緒良好，說：「你們對王貴林怎麼看？在三亞的時候，於志德說王貴林向省裡推薦他做晶通技術改造的項目負責人。」

　　何乘風微微笑著，歐陽貴面無表情，狄雲海卻皺了皺眉。陸帆聳聳肩：「看來大家都不相信王貴林是真心的。」

　　「這個人幾乎沒有什麼把柄。」歐陽貴說了一句，便沒有再說，那意思再明白不過，這種人要麼是個老實人，但一個老實人不可能在沒有根基的情況下混到這個位置；要麼就是個很厲害的人，他會主動給競爭對手做嫁裳嗎？

　　「喬莉一個人跟進這條線恐怕有點弱，」何乘風說，「歐陽，你什麼時候跟她去一次，會一會這個王貴林。」

　　歐陽貴點點頭，不用何乘風多說，他真想會會這個王貴林。陸帆說：「喬莉如果跟進王貴林，於志德這條線她可以撤出來一些。下面會有很多市場活動，我擔心施蒂夫會借機發作，出了什麼狀況不好收拾。」

　　「市場這塊讓雲海去協調，」何乘風笑道，「聽說市場部的小姑娘都很喜歡你，你要加油。」

　　狄雲海笑了：「我去協調當然沒有問題，但是我建議，這些活動包括請諮詢公司、出國考察，仍然讓喬莉發郵件，只有她發的郵件施蒂夫不敢擋，也擋不住。」

　　陸帆看了看狄雲海，雲海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陸帆明白他在堅持。何乘風與歐陽貴雖然都是第一次與狄雲海深入合作，但以他們的閱歷，都明白他笑得越厲害心中的堅持就越堅定。三個人也都明白，犧牲喬莉早已是註定的答案，不可能有所更改，同時他們也明白，只要打下晶通，喬莉就是奇功一件，對她也算巨大的補償。

　　「好，」何乘風說，「就這麼定了。」

　　「還有一件事情，」狄雲海慢慢說道，「聽說周祥在找工作。」

　　歐陽貴看了看狄雲海，狄雲海也在看著他，歐陽貴本能地覺得，這個人十分難纏，比表現冷淡的陸帆難纏十倍。陸帆早已和雲海通過氣了，他看著何乘風說：「這件事情怎麼處理比較合適？」

　　何乘風知道陸帆想說什麼，不用看狄雲海的表情，他就知道這兩個人私下已有商議。何乘風笑了笑：「你們有什麼建議？」

　　陸帆看了看狄雲海，狄雲海微笑著不做聲，何乘風在心中輕歎了口氣，這就是雲海的性格，什麼事不到萬不得已，永遠不願露出崢嶸，殊不知正是這種性格讓他錯失了很多獨擔大任的良機。陸帆直截了當地問：「SK那邊有我們的人嗎？」

　　何乘風說：「SK一直想趕走一個銷售，他大半年沒有賣出東西了，我給他介紹了幾筆單子，把他保在SK，他會把SK的情況告訴我們。」

　　陸帆和狄雲海都默默聽著，早就風聞何乘風在SK時曾經大搞間諜戰，搞得幾家大外企的銷售總監人心惶惶，果然，他還有這一手。何乘風呵呵笑道：「SK肯定會來我們這兒找內奸，周祥留之無用，棄之可惜，不如送給他們。」

　　何乘風接著又笑道：「這樣吧，我親自找他談一次，把他穩在賽思，至於SK怎麼發現他，就要看你們的本事了。」

　　「我來做回惡人吧，」陸帆說，「雲海可以做好人，剩下的就看歐總的了。」

　　「好，」歐陽貴說，「我親手把他送進SK。」

　　劉明達悶悶不樂地坐在辦公桌前，自從上次和喬莉吃過午飯之後，兩人再無超越同事之外的聯繫。他說不清對喬莉的感情。很快，喬莉、陸帆、強國軍與瑞貝卡帶著晶通的人飛往三亞，在喬莉出差的這幾天，他既為她擔心，又嫉妒陸帆可以與她近距離接觸，又覺得喬莉似乎不是理想的女朋友人選。現在，他的父母經常催問女朋友的事情，在他們眼中，他從名牌大學畢業，進入赫赫有名的大外企，又做的是技術，萬事不用求人，憑的是真本事吃飯，又年輕英俊，那全天下的女孩都應該為自己的兒子傾倒，一定得要個溫柔賢淑、美麗大方、勤勞細心的女朋友，用現在的話說，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劉明達覺得，喬莉漂亮這一關是沒有問題的，但也沒有美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地步，若論溫柔，以前做前臺的時候他還覺得不錯，現在接觸下來，這女孩也太要強了，一個女人嘛，那麼要強不是好事，女人就得溫柔聽話，懂得哄男人高興，再說像她這樣的，未必在家庭中好打交道，將來不一定能和父母搞好關係，而且不見得能把家務事事做好，讓他在家中舒舒服服的，不用動那些女人幹的家務活……思來想去，劉明達怎麼都覺著應該把喬莉從女朋友候選名單中劃出去，可他一想起喬莉在前臺時微微笑著的模樣，又覺得應該把她留下來，尤其一想起陸帆，他就覺得不僅要留下來，而且要搶到手，不能讓這些所謂的銷售稱心如意。

　　他心亂如麻地幹了幾天活，好不容易把喬莉盼回來了，陸帆當頭一棒，把他徹底打醒了：他又要進入晶通的項目，與強國軍一起成為技術支援。

　　他氣得渾身打顫，這分明是挖了一個黑坑讓他跳啊！！這分明是看他不順眼，給他穿小鞋！這分明是看他不順眼，想把他不露聲色地踢出賽思！什麼叫職場鬥爭，什麼叫上司難纏，他今天可算見識了！他當時沒有表態，心裡一個勁地勸自己要忍，要忍！小不忍則亂大謀。等出了辦公室，他就給琳達打電話，琳達聽明瞭事情經過後說：「我現在正在見客戶，一會兒給你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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