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41)_崔曼莉

四一

　　「嗯，」於志德點點頭，「我粗算了一下，至少也要3個億，多的話，恐怕要4到5個億。」

　　「這筆錢從7個億裡走嗎？」

　　於志德看了看陸帆，說：「國家撥款7個億，不就是讓我們做這些的嗎？」

　　陸帆笑了笑，若有省政府的支持，動用這筆錢恐怕還行，工人這邊自然可以不考慮。張亞平問說：「還有一個月就立項，專案組成員定了嗎，誰總負責？」

　　陸帆聞言看著於志德，心想，張亞平把他最關心、也是我最關心的問題問了出來。於志德說：「我是晶通的副廠長，又分管業務，全廠上下都希望我來當這個總負責人，臨行之前，王廠長也向省裡舉薦了我，我想等我們回去，這個批示就應該下來了。」

　　張亞平與陸帆都微微一愣，兩個人同時想到，王貴林為什麼舉薦於志德為項目負責人呢？誰擔任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就預示著誰是晶通未來的掌門人。張亞平想，難道王貴林感覺自己不行了，不如借花獻佛，捧於志德上去，也給自己留條後路？陸帆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是，他又覺得從歐陽貴的分析，包括喬莉的敘述來看，這個人似乎不會這麼做。

　　「呵呵，」陸帆說，「這個項目這麼大，于廠長您最關心什麼呢？」

　　「我最關心什麼？」於志德微笑道，「只要能把廠子做大、做強，就是我的想法。」

　　陸帆看了看張亞平，張亞平也在看他，兩個人眼神交會，各自心領神會。張亞平說：「于廠長，現在我們在這個地方，不管說什麼，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和陸總都是自己人，就算不是自己人，說了什麼，都丟在了海上，沒有什麼關係。」

　　「張總，」於志德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陸帆見於志德不應這個話，笑道：「我想張總的意思是，把企業做大做強需要各方面的支援，我們雖然認識時間不長，卻對晶通包括于廠長都懷有敬意，不管于廠長需要什麼樣的支援，我們都會盡力去做，而且盡力做到最好。」

　　于志德呵呵樂了：「我要的東西很簡單：我要晶通的技術改造，必須是非常完美的，能夠讓我的企業在未來產生巨大的效益，只要你們保證了技術與服務，我就答應你們，讓你們參與晶通的技術改造項目。」

　　陸帆與張亞平又對視了一眼，陸帆說：「技術與服務沒有問題，您還要我們做什麼？」

　　「掃清你們能掃清的障礙，提供一切你們能提供的技術，讓改造順利進行。」於志德微微一笑：「晶通的技術改造，沒有最好，只有更好。」

　　陸帆與張亞平各自沉默了幾秒，兩個人都在判斷，於志德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陸帆端起酒杯說：「于廠長，不，應該是于董事長，我尊敬像您這樣的人，我先幹為盡。」說完，他將一瓶啤酒猛地舉起來，咕咕喝個乾淨，張亞平也連忙陪敬了一杯。

　　三個人慢慢地邊吃邊聊。陸帆見剛才的話題沒有問出什麼，又開始拐彎詢問國企的工人工資情況。於志德說：「要論工資不能和你們外企比，你們一個普通員工一個月至少五六千，我們一個技術骨幹，有時候一個月才三四千。」

　　「那也太清苦了，」陸帆說，「同樣是人才，同樣都在打工，收入相差太遠了，像您這樣的高層，呵呵，不好意思，我覺得恐怕收入有限。」

　　「收入是有限，」於志德微笑道，「不過晶通一旦改制，我們都會成為工廠的主人，陸總、張總，你們都是商場中的精英，這筆賬你們算得過來嗎？」

　　陸帆與張亞平眼光交錯，陸帆想，如果於志德真的拿下晶通改制後的董事長一職，他至少也能拿到5％以上的管理股，如果晶通的資產以及運營狀況良好，這的確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我們業務部門，已經在準備晶通技術改造立項的事情了，」於志德說，「你也知道我們的人員水準有限，我還希望賽思能夠提供一定的技術支援。」

　　聽到這話，張亞平眼睛一亮，立項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賽思能從立項起介入晶通的技術改造，那麼在招標的時候，就有了充分的發言權，也就是說，讓什麼人在立項時提供技術支援，就表明那個人在招標時有了巨大的中標可能。張亞平心想，看來於志德說的是真話了，這麼些年，國企老總他不知見了多少，清廉的也有，但還是貪的居多，不過是貪多貪少的問題罷了。看來，還是要用制度解決問題，一旦把企業交還個人，那麼企業的老總是無論如何不會貪污自己的財產的。張亞平連忙舉杯：「好啊，陸總，技術支援這一塊就看你的了。」

　　「不過，」於志德說，「SK、瑞恩都是國際知名的企業，尤其是SK，和賽思的產品可以說各有所長、各有優勢，我的意思呢，你們最好都能參與到我們晶通的立項中來，最後誰的產品最好，誰的服務最到家，我們就會選擇誰。」

　　張亞平心想，哎喲喲，在這兒等著呢，他看著陸帆，心想：我今天是摸清楚了，未來的晶通很有可能是於志德當家，等回去之後我再到省裡把情況核實，再和SK保持聯繫，總能分到一杯羹。只不過於志德如果真不要好處，我也拿不了多少，但是你的麻煩就大了，轉了一圈，還是三家競爭，什麼底牌也沒有套出來。陸帆想了想，為今之計，只有先從技術下手，再慢慢看清楚方向，他想了想說：「這是應該的，這樣吧，我回去之後向老闆彙報一下，儘量給晶通請一個諮詢公司，讓他們來幫助你們分析一下，晶通的技術改造到底應該怎麼走。」

　　「好啊！」于志德聞言大為高興，敬了陸帆一杯。陸帆覺得從道理上分析，於志德不拿好處，是說得通的，可道理是道理，人情是人情，這麼多的錢，一個人可以輕輕鬆松地拒絕，甚至說得如此充滿商業理想，陸帆覺得肯定哪裡不對，但他現在只能附和，晶通讓賽思、SK、瑞恩三家參與立項，陸帆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那還不吵翻了天？底下有的是麻煩了。

　　海灘之上，喬莉與麗莎陪著晶通的工程師正在聊天，瑞貝卡脫了吊帶連衣裙，穿著寶藍色的綢緞三點式泳衣在淺水區游水。瑞貝卡有些高挑，身材也很不錯，工程師們的眼神也不時地落在她的身上，這讓她心情好了一些，招呼喬莉幫她拍照。喬莉心想她這樣也好，兩個人就不必解釋了，大家心照不宣，落個表面清靜。她笑著幫瑞貝卡拍了許多照片，不一會兒，戴樂也趕了過來，一會兒給她們送汽水，一會兒幫她們拍合影，忙得不亦樂乎。

　　太陽漸漸升高，瑞貝卡坐在沙灘的大傘下休息，喬莉回到麗莎那邊招呼工程師們。瑞貝卡冷冷地看著喬莉，戴樂笑道：「在看什麼呢？」

　　「這個喬莉，平常穿得多也不覺得，」瑞貝卡說，「今天穿得少，覺得她真胖，大腿那麼粗。」

　　「那是那是，」戴樂說，「她們倆的身材都沒法和你比，說實話呀，瑞貝卡，以前在公司和你見了那麼多次，就覺得你身材好，今天一見，呵呵，你剛才不說身材我都不敢誇你，你這身材，要是再高10公分，就能當模特了。」

　　「我這個人就是對自己要求高，」瑞貝卡微微一笑，忽然又皺起眉，「你們公司的那個麗莎，怎麼那麼招搖啊，戴總，你們開的是會務公司，又不是娛樂公司，公司員工嘛，要有個公司的樣子，你看她，都快趕上三陪了。」

　　「是是是，」戴樂說，「我第一次帶她出來，沒想到她這副德性，你放心，以後我再也不帶她出來了。」

　　瑞貝卡滿意地點點頭，戴樂說：「真曬啊，瑞貝卡，你要搽防曬油哦，不然會曬黑的。」

　　「我搽了，」瑞貝卡陶醉地笑了笑，她就是喜歡戴樂這副賠小心的樣子，「來三亞前你送的那個牌子的防曬露就好用得很，我今天早晨起來用了不少呢。」

　　「好用嗎？」

　　「嗯。」

　　「我一回去就安排麗莎再去買，」戴樂話一出口，立即說，「該死，該死，我親自去買，然後親自給你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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