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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喬莉聽這話說得刻薄,岔開話題說:「你最近跟琳達怎麼樣,你們在跑什麼單子?」

  「不知道,她神神秘秘的。」劉明達說,「你呢,你和弗蘭克的晶通電子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哪天我們一起約方總工出來喝茶,」她笑嘻嘻地說,「很久沒有和他談蘇聯文學了。」

  劉明達呵呵一笑,心想你的口風比我還緊,不過沒關係,反正我幫琳達是為了業績,幫你是為了追你,兩不吃虧。

  喬莉吃罷飯,回到銷售部便查郵件。果然陸帆回了:批准,立即提交市場部。她立即在系統裡填申報,剛剛填完,便發現一封新郵件。打開來一看,竟然是何乘風發來的,介紹市場部大總管的郵件,這個人名叫施蒂夫,香港人,原來一直在香港供職,也算一個老市場管理人員了。喬莉迅速流覽著郵件,赫然發現這個施蒂夫已經到了公司,今天下午將與市場部同仁會面,以後將和大家一起工作。喬莉看到這兒,心裡一下子打起鼓來,不是說他明天到嗎,怎麼會提前呢?但願那封申請能順利通過,不要節外生枝。

  與此同時,陸帆也看到了郵件,他心裡那個氣啊,昨天晚上聽說香港人後天到公司,一早便開始準備活動申請,想趕在他來之前把申請報批下來,這樣就算他來了也無濟於事,想不到香港人如此「敬業」,提前了半天到公司。現在沒轍了,這事情必須經過市場部,市場總監肯定不會做惡人,最後也得報給香港人,畢竟,他是負責公司花錢的大內總管。

  何乘風也沒有想到他會突然提前到公司,在這位香港副總到之前,他已經耳聞了此人的「軸」。「軸」是北京話,何乘風剛來北京的時候還聽不懂這個詞,而現在,他覺得這個詞形容某些人的時候真是恰到好處。昨天晚上他聽陸帆彙報晶通的進度,一聽說晶通有意願出去開會,他就立即叮囑陸帆把活動申請報上來,沒想到,還是被香港人的提前到來擋了一步。

  施蒂夫穿著筆挺的西裝,正式地會見了市場部的所有同仁,雖說大陸改革開放了20多年,他還是第一次進入內地工作,要不是現在北京上海的發展越來越快,香港的職位競爭越來越激烈,他也犯不著跑到這裡來。來就來吧,既然美國人信任他,把他派過來負責大中華區的市場工作,他就一定會盡職盡責,守好公司的每一分錢。

  果然,他剛到市場部就發現了問題,銷售部提交了一個會議申請,要花10多萬塊,雖然錢不算多,但是如此著急地上午打申請,然後一路過了銷售總監,又讓市場總監批了,要是自己等到明天再來,讓何乘風再批了下去,這筆錢就沒有了。早就聽過大陸的銷售貪婪成性,上世紀80年代的時候,敢把50萬人民幣的貨賣出500萬,然後中間的450萬和客戶、代理商分成。現在管理嚴了,還是無處不貪。這十幾萬不管怎麼樣也不能隨便批了,否則此風一漲,這些銷售還有王法嗎?既然是銷售總監一路通過的,就先拿它當個事,把它壓下去,鎮鎮銷售部的歪風!

  施蒂夫嚴肅地在系統裡做了如下批示:我認為在目前階段,應該進一步確認晶通電子業務的成功可能性,並考察這次活動的回報,如果成功性不大,回報不清,這次活動在短時間內則不予考慮!

  這個批示很快以郵件的方式發給了它最初的申請人:喬莉。

  喬莉打開郵件,心裡一沉,看來陸帆沒有趕上,被香港人擋回來了。而且看這個語氣,是要把它當成殺雞給猴看的樣本啊。這個會開不了,晶通那邊的業務如何開展呢?真是傷腦筋。喬莉無可奈何地將這封郵件轉給了陸帆,陸帆很快轉給了何乘風,何乘風看著這封郵件,歎了口氣,心想這人可真「軸」啊!

  現在,施蒂夫擋的已經不是晶通,而是針對整個銷售工作了。何乘風長歎一聲,心想美國總部不知道怎麼想的,你派人來管花錢、管市場沒有錯,可派也派個懂事的,像這樣的「軸」人的確是條看家狗,可從公司的整體發展來說,這樣的人最可能製造內耗,延誤戰機,做些大而不當的「場面」業績。

  如果現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己拿出一部分總裁機動費用運作晶通會議,當然沒什麼問題,但問題是,總裁機動費用也是有限的,這筆錢應該花在刀刃上。合理的市場活動市場部應該支持,而且如果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以後事事都要以這個「先例」為准,麻煩會更多。何乘風有些不快,但也不著惱,他不等陸帆找他,便主動給陸帆打電話,讓他來自己的辦公室。

  陸帆很快到了,坐在何乘風的對面,兩人相視一笑,何乘風說:「歐陽出去了,我們兩個碰個頭,你覺得晶通有多少把握?」

  陸帆想了想:「霧裡看花。」

  「哦?」何乘風揚起眉毛,「說下去。」

  「晶通不同于以往的客戶,以往的客戶就是拿錢買東西,找到負責人,然後打關係談條件等,有各種方式運作,而晶通本身就在一個劇烈的變化期,比較看不清楚,可是如果等清楚了再進入,只怕就讓SK和瑞恩占了先機。」

  「晶通是塊肥肉,」何乘風靠在座位上,喝了一口白開水,順手把抽屜裡的一盒雪茄拿出來,扔給陸帆,「人家送我的,我知道你喜歡,替你留的。」

  陸帆知道何乘風從不抽煙,笑道:「謝謝老闆。」

  「越是看不清楚,越要想辦法看。」何乘風說,「晶通改制是必然的,既然要改,就會有人成為最大的受益人,有人成為改制後真正的老闆。這件事情我和歐陽也聊過,我同意他的想法,於志德不可小視,王貴林也是個人物。依我看,誰想在晶通大撈一筆油水,誰想成為晶通真正的臺上老闆,我們要分清楚。」

  陸帆吸了一口氣:「難道……」

  「沒錯,」何乘風點點頭,「不見得人人都還想改制後留在晶通,7個億的資金,上千萬美元的軟硬體更新,多少人想在裡面大撈一筆?話說回來,想當老大的,也未必不想撈這一票。」

  「這樣說來,這個會我們更應該開了。」陸帆看了看何乘風,「這次晶通工人鬧事,歐陽那邊的人沒有給我訊息,他……」

  「他的事情我催他,」何乘風說,「歐陽做事和我們不太一樣,他肯定會幫上大忙的,你讓安妮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找歐陽,歐陽已經說了,他支持喬莉打王貴林這條線,你攻於志德。但是我要提醒你們,當心這兩個人是在一條線上,聯手把我們都玩了。」

  「一條線?」陸帆說,「可能嗎?」

  「現在還不能急於下結論,」何乘風說,「我再提醒你一句,琳達已經找了歐陽好幾次,要求把晶通分給她。」

  「琳達?!」陸帆皺起眉,「她最近一直很安分,我還以為……」

  「這個女人不簡單,」何乘風笑道,「要不是歐陽見多識廣,早就下水了,就是這樣,我看他對琳達也很有好感,常常讚不絕口。」

  「那我讓安妮找他也沒有用,」陸帆說,「這女孩心氣高得很,恐怕做不了琳達能做的事情。」

  「女人是女人,下屬是下屬,」何乘風說,「歐陽這方面分得很清,他表揚琳達,也是因為她這些年銷售業績做得不錯。一個女人能有這樣的成績,不容易。」

  「我找機會安撫琳達,」陸帆說,「希望她能安心待在賽思,她是老銷售了,不管是內耗還是外流,都很可惜。」

  「我也是這個意思,」何乘風說,「雲海快來了吧?」

  「他發了郵件,說這個星期四到。」

  「他來了就好,」何乘風笑道,「你的性格外冷內熱,待人表面冷淡,內心慈和,這樣容易吃虧。雲海和你恰恰相反,他待人表面寬柔,內心卻深謀不動,極有城府,和你正好相輔相成。」他看著陸帆,「但是臨危受命、獨攬重任,雲海永遠不如你,他永遠會猶豫,這正是他不如你的地方,也正因為這樣,他才是你最好的助手。他來了,我就放心你了。你這一段很辛苦,我很感激。」

  「老闆,」陸帆內心有一絲感動,果然士為知己者死,何乘風與自己的交往十分深厚,但與雲海只有幾面之緣,如此洞悉若明,並對自己如此瞭解與關愛,大大出乎陸帆的意料。陸帆克制住內心的激動,平靜地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晶通會議的事情,我看這樣,」何乘風說,「你讓喬莉再寫一封郵件,大意是說晶通的專案進展如何順利,客戶如何要求深入瞭解賽思的產品,如果得不到市場部的支持,對這個項目可能很不利,然後讓她把這封郵件CC(抄送)給你、歐陽貴、我、市場總監、施蒂夫,還有美國總部的湯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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