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二五年華 | 上頁 下頁 |
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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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裡的意思沐陽聽出來了,也貼到他耳邊小聲道:「不是說了用線綁住嗎?」 雲舫低低一笑,「哦!怎麼綁?」 沐陽抓著他戴了戒指的無名指,向裡彎曲地指向他的左胸,繞了幾個圈兒,神氣地說:「喏,這不就綁住了?」 雲舫原本調笑的神情忽然變得認真起來,專注地看著她,手挑了挑她的髮絲,大庭廣眾之下竟有吻她的衝動。他遲疑了一會兒,飛快地親了她的臉,才低沉道:「誰綁了,誰負責!」 沐陽也正要玩笑地回他:叫女人負責,虧你說得出口!店員卻走過來了,拿了單據給他們,並要他們收好戒指的包裝盒。雲舫收好單據,摟著沐陽的腰說:「戴上就不會取下來的,用不著包裝盒。」 說完,他帶著她出了店門。 Chapter5 沐陽擔心韓悅沒吃飯,就在酒樓裡打包了兩個菜,去了小公寓。雲舫在車裡等著,沐陽自己上了樓。屋裡並沒有人,拖鞋放在門口,韓悅昨晚穿過的睡衣也疊好了放在床上。她往裡走了幾步,桌上的錢原封不動,旁邊用筆壓著一張字條,是韓悅的筆跡: 沐陽,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我回家了。 她還是有幾分擔心,給韓悅撥了電話,卻是周亮接的,他說韓悅睡了,他會轉告她回電話。料想得到又是大吵一頓,又哭又鬧是很費精神的事兒,疲累了就睡下了。 她等到十點,韓悅也沒有給她電話。睡覺前,雲舫躺在床上看書,她試著給韓悅撥過去,卻關機了。這下她心裡著急,又給周亮撥了電話,沒接。她用雲舫的手機撥,剛按了兩個數位,雲舫便把手機拿了回來,將她塞進被子裡,說道:「清官難斷家務事,人家兩口子的事情,你摻和什麼?」 「我心裡著急,韓悅的電話打不通。」 「你急也沒用,聽我的話,他們的事你最好別管,也別跟他們說什麼。是好是離,都由他們做主。你只要保證電話開機,韓悅需要你時能找到你就行。」 沐陽明白他說的有道理,卻不能不擔心,她縮進被子裡,大腦轟轟響,又想起佳佳了,都怪自己疏忽,萬一出事兒了可怎麼辦?她得後悔一輩子。想著想著,便小聲地哭了,這次韓悅可再不能有差錯了,一定得仔細點兒。 雲舫聽到哭聲放下書,也睡進被子裡,摟著她。教她道理可以,安慰是不會的,他只管摟著她,嘴裡重複地說:「別哭,沒事兒,沒事兒的。」 她照常地哭,哭聲卻不那麼憂傷了,將心酸的眼淚抹在他的衣服上,只剩下乾巴巴的抽泣。 翌日,韓悅給她回了電話,沐陽問她情況如何了,韓悅說明天我去你家找你。 隔天下班後,沐陽回到了小公寓,韓悅穿著一件寬大的灰色孕婦裝,胸口上印著背書包的維尼熊——那麼討喜的圖案,像是專為了反襯她那張悲哀的苦臉。 「周亮給了那女人兩千塊錢,讓她去墮胎!」韓悅把頭垂得低低的,然後吐了口氣道,「沐陽,我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 沐陽用一雙眼睛瞪著韓悅,想起那天她才跟自己說「還能跟他一起過才見鬼了」,才兩天,她就見過鬼了麼?她一言不發地看著韓悅,見她抬起頭來,眼中盈滿了淚,那淚水很快就包不住了,似乎彈個響指就會滑落。她極快地用雙手捂住了臉,嗚嗚地哭著,嘴裡含糊地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還愛他,我是想跟他過一輩子的,把兒子養大,再給他娶個老婆,我們計畫了那麼多,不能只到這兒就散了……」 她雙手抓著頭髮,牙齒咬得咯咯響,像在拼命忍耐,「我後悔了,不該去跟那女人見面的。一想到她那張臉,我就恨,恨她,也恨周亮,恨他們下流。可是有什麼辦法?我恨也離不開他,恨著也愛那個下流的人。沐陽,我不能讓兒子出生那天看不到爸爸,更不能帶著兒子嫁給另一個男人。可是我又不能見著周亮娶另外一個女人。」 「但你那麼要強,真的能不介意嗎?以後每天為這事兒吵架,不是更痛苦?」沐陽以為她百分百會選擇離婚,以往韓悅是連周亮回家晚一點兒都會鬧上好幾天脾氣的人,能接受得了男人出軌? 韓悅抽了張紙巾,別過臉擦眼淚鼻涕,待都擦乾淨了才扭頭看著沐陽,神情鎮定了許多,「說介不介意這些話不是幼稚嗎?你以為我們還是男朋友看一眼別的女人就生氣好半天,怎麼哄也哄不好的年紀嗎?結婚不是吃了次酒席,領了個證就又跟談戀愛一樣了——把離婚當成分手一樣,輕易地就說出口。」 沐陽不能理解,或許因為她還沒有結婚。她的心裡卻隱隱約約地明白一點兒,但就是不願意去想透徹。她也是個快結婚的人,她不會在這種時候想像雲舫結婚後還會去找其他女人,不然結這個婚做什麼?單身不是能玩得更盡興嗎? 她不相信雲舫也是那樣的人,所以,她同情韓悅,卻並不理解她。 「沐陽,你跟佳佳都是家境好的,也許不能理解我跟周亮這種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我們一生都用在如何糊口上了,哪有時間去浪漫,去追求佳佳那些獨立自由。前些日子剛把欠的錢還了,想過兩年再供套房子,這就滿足了。如果非要因這事兒而弄得七零八落,我怎麼願意?」 是啊,怎麼願意?她昨天早上還這麼想,以為韓悅雖不願意也會堅強地走出來,但事實不是,或許應該說她更堅強了,能包容結婚半年,並在自己懷孕時出軌的丈夫——這比金剛鑽還要堅強幾分! 也許,韓悅是對的。和雲舫住在一起時,她嘗過那種因為沒錢而心急火燎的滋味,但為了自尊也不願意跟雲舫開口。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與貧富無關。可以想像得到,昨天韓悅看到桌上的錢是什麼樣的心情。回到丈夫身邊,理直氣壯地拿錢,比接受朋友的施捨強上許多倍。 雖然她的本意不是施捨,但換成她自己,若是佳佳拿錢給她,也會當成施捨的。這就是現實,再牢靠的友誼,也不能說明你拿的不是錢,而是紙吧? 沐陽的眼睛也濕潤了,隔著一層水霧看韓悅,像是很多年前的清晨,學校裡起了霧,她跟韓悅笑著招呼路佳去吃早餐。 如今,她們之間隔的那層霧,再也散不了。 韓悅還是常給她打電話,以一種很平靜的口吻說:「那個女人拿了錢也沒去墮胎,非要周亮陪她去,她就是還想和周亮見上一面,肯定不能讓他們見的了。」沐陽說,讓周亮換了電話不就行了麼?韓悅用她特有的淒涼無奈的語氣道:「這也不成,萬一那女的要是發瘋了,把孩子生下來可怎麼辦?」 沐陽本想說,那是該周亮去解決的,你操什麼心?轉念又想,周亮不見得想那孩子生下來,可以說比韓悅更害怕幾分,或許那女的還會去他公司鬧。這樣一來,糾纏是小事,失了工作,還要多出一個孩子才是大事!他怕是也覺得棘手了,才找韓悅商量。 她對雲舫說:「男人何苦呢,一時的衝動,惹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雲舫知道她在警告他,倒是坦然地笑了笑,「我保證不開除周亮。」 沐陽白了他一眼,又與他商量著送禮物的事兒。爺爺的,父母親的,還有一大堆侄兒侄女的,實在太多了,兩人便決定只送至親的,後輩包個紅包就行了。 年底事兒多得忙不過來,聚會又多,介桓對沐陽能避則避了一個多月後,公司的團年飯再也避不開了。沐陽是他的直接下屬,兩人的座位挨著,介桓在她的左邊,她抬手夾菜,或是倒水拿紙巾,那只銀晃晃的戒指都紮著他的眼,使得他在飯桌上一句俏皮話也說不出。往年歡聲笑語的市場部,今年格外沉悶。 沐陽是新上任的主管,下屬和其他部門敬的酒推卻不得。喝了幾杯後,臉上有些酡紅,眼神也有些恍惚,酒杯仍不停地往嘴邊送,酒一滴不剩地倒進胃裡。她發出破碎的笑聲,擺著手跟人說:「不行,不行,不能再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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