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約，夏至(45)_正午月光

四五

　　正如人們所評價的那樣，康浩楠雖然年輕，卻有著極沉穩的性格，而且總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浩楠，這不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夏冬用力呼吸著窗外吹進來的寒冷空氣，試圖擺脫被他感染的情緒，「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承諾……」

　　「沒關係。」康浩楠並不在意，「我會等到你和他離婚為止，或者說……」他頓了頓，「我會想辦法讓你們儘快離婚。」

　　說到這兒，他轉頭看著夏冬，目光中流淌著從未有過的柔情，「夏冬，你這麼說是答應了，是嗎？」

　　她答應他了嗎？夏冬反復地思考著。

　　是的，她沒有拒絕，或者說他們其實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臨而已。

　　「你會有很多問題需要處理。」康浩楠重新發動車子，在夜色下緩緩滑行，並不著急，「夏冬，我可以等，既然等待了這麼久，也不急於一時。今天其實並不是說這種事的好時機。雖然我考慮了很久，卻沒有留給你時間，現在我給你思考的時間，但是，你要儘快回答我。」

　　他看著夏冬，目光中帶著笑意和一點男孩子才有的自信與溫柔。這樣的他讓夏冬莫名地留戀與憐惜，她沒有孩子，卻在他面前感受到了只有女性面對孩子時才能感覺到的母性與愛憐。

　　一直到車子停在社區的樓下，兩個人都沒有再交談。何意軒的車子就停在不遠處，見兩個人回來，他的車燈閃了一下，隨即熄滅了。

　　康浩楠扶著夏冬走下車，將她交給何意軒。

　　「謝謝。」何意軒的臉色在路燈下看起來格外蒼白，他扶著夏冬走了幾步，最後乾脆將她抱起來。

　　康浩楠站在原地沒有說話，目光卻並不像以往送夏冬回來時那樣陰鬱。他不怕面對何意軒，也不怕面對自己的內心，他擔心的只有夏冬……她的道德觀，還有她的善良與不肯妥協的性格。

　　回到家，何意軒小心地將夏冬放在沙發上，而他自己脫下西裝，解開襯衫的扣子，走到餐桌旁倒了一杯冷水，一口氣喝了下去，有水滴順著他敞開的衣領流了下來，一直流到胸膛。放下水杯，他的臉色看上去十分蒼白。

　　「出什麼事了？」直覺讓夏冬感覺不妙，她看著何意軒。

　　他知道夏冬受傷，可是沒有親自來找她，這本身就不尋常。夏冬是瞭解何意軒的，平時不論他再怎麼生氣，他的眼睛裡總是帶著一點柔和的光芒，這也是他讓女人無法拒絕的原因。可是現在的他完全不同以往，夏冬只見過一次這樣的他——在長輩們宣佈他們必須結婚時，他就是這種表情。

　　何意軒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走到她身邊，蹲下身拉住她的手，一向微微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卻滿含從未有過的嚴肅，「夏冬，他們知道了那個秘密。」

　　說完，他將臉深深地埋在夏冬受傷的手掌中，仿佛希望能汲取到力量一般。

　　第十四章做不到與不想做到

　　夏冬，你以為康浩楠送你回來的那晚我在哪裡？如果是以前，我完全可以當做沒發生，可是現在，夏冬，我發現我做不到。

　　那是怎樣一個秘密啊……

　　夏冬至今仍能清晰地回憶起去監獄看到的冰冷的水泥牆，還有父親絕望而沉痛的神情，這是她一輩子的枷鎖。

　　「他們是誰？又知道了多少？」夏冬的聲音幾乎輕不可聞，又仿佛有千斤重。

　　「我不知道他們知道了多少。今天就在你受傷的時候，程懷遠找到了我，他說他知道當年的事，他知道你父親為什麼會進監獄，也知道我們兩家的交易。」何意軒抬起頭，「夏冬，當年自殺的那個女人，就是程懷遠的妻子。」

　　夏冬的手指不可抑制地哆嗦了一下，可很快又緊緊地握住，就連抓傷了何意軒的手指都不自知。

　　「夏冬，」何意軒起身抱緊她，「我已經給我父親打了電話，他這幾天就會回來。程懷遠他們知道了這麼久也沒有行動，只怕是要等一個適當的時機。別擔心，只要我們還在一起就沒事。」

　　「然後呢？」夏冬茫然地被他抱著，冷笑道，「我們再去賄賂程懷遠？讓他放棄為自己妻子報仇的想法？」

　　那只老狐狸顯然比程輝遠狡猾得多，就在今天早些時候他還對夏冬稱讚有加，誰能想到轉眼間就將塵封多年的秘密擺在何意軒面前，讓他們買單？

　　「我父親這些年漸漸退下來了，官場畢竟不是別的地方，即使扳倒他，程懷遠也沒有利益可圖，所以父親暫時還是安全的。程遠懷就算不肯甘休，相信也不會興起太大的風浪。」

　　「可是現在不同了，」夏冬看著何意軒，「以程懷遠的性格，他又怎麼會打草驚蛇？他既然敢直接面對你，定是有了可靠的證據，我不認為他會放棄。」

　　何意軒的表情微微一僵，「這些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

　　「意軒，」夏冬看著他，「你是不是還有事瞞著我？關於我爸爸的事，關於當年受牽連的原因，為什麼那個女人會自殺？就算事情敗露了，也不會判她死刑，有程懷遠那樣的丈夫，她很有可能減刑，甚至現在已經出獄了。」

　　「夏冬，」何意軒握著她的手，「那件事死了太多人，大橋就那麼塌了，幾十條生命被埋在下面，她身為工程監理不可能不感到愧疚，自殺也是正常的。如果不是她自殺，你的父親也不會成為第一責任人。」

　　「爸爸從來都不是第一責任人。」夏冬握緊手指，「他是為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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