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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周是學校最近出了一件事,一個女生晚上圖近,由後門回來,差點被人污辱了。幸好當時還不太晚,後門值班的警衛隱約中聽到哭救聲,立即沖了過來,那女生嚇的面無人色,嚎啕大哭。學校拿這事當典型教育大家,出門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女生。周是班上的女生聽了很有感慨,義憤填膺,於是拿出班費,每個女生髮了一瓶「防狼噴霧」。

  衛卿搖頭,說:「你啊,還是沒經驗,人家真要對你做什麼,就憑你那慢騰騰的動作,還有機會反抗?乖啊——路上真出點什麼事,得不償失。我知道你想回家,正月我帶你回家拜年總行了吧?」只要過了年三十,他就清閒了。

  周是悶悶不樂,「我幹嘛要回家拜年啊,我要回家過年!」莫名其妙,她還沒有嫁給他好不好。衛卿細心的擦掉她唇上的殘液,哄著她說:「周是,聽話,留在我家過年也是一樣的,你爸爸不會不同意的。我爸我媽老早就問你會不會留下來過年呢,他們拿你當兒媳婦,自然希望一家團聚,開開心心的吃年夜飯。你就過完年再回家好不好?到時候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周是為難的說:「衛卿,我知道你爸爸媽媽的好意。可是我如果不回家,我爸爸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年,很淒涼的。」衛卿問:「那你以後嫁人了怎麼辦?你總不能天天想著往家跑吧?我沒不讓你回家,我的意思是,你先在我家過大年三十,正月初一我就陪你回家,一直住到開學。這樣合情合理,一舉兩得,有什麼不好呢。」

  周是還是不願意,可是道理上又講不過他,只好拿吸管用力戳著飲料,半天不吭氣。衛卿刮了刮她臉頰,「好了,別不高興了,先這麼說定了。過年帶你廟會玩去,北京有很多大型廟會,你還沒見過吧?可熱鬧了。」直到衛卿送她回宿舍,她丟下一句:「我還是想回家。」轉身上樓了。

  接連幾天無精打采的,衛媽媽特意來打電話來讓她先不要回家,留下來過完年再走。周是不好拒絕,唯唯諾諾的混過去了,心中十分煩惱,她還沒結婚呢,就有這麼多事!想一想,真是有些害怕。

  給學生上課也有點心不在焉,讓他們自己練習水彩畫。寧非一個人坐在角落,手上拿著筆快速塗抹。班上有女生走過去搭訕,他也是愛理不理的,還有不死心的女生問他這樣畫對不對,他十分不耐煩,冷冷的幾句就打發了。周是看的直說酷,真是乾脆直接啊,她得學著點,就得這麼拒絕衛卿,他近來越來越過分了,她都快招架不住了。她有好幾個星期沒見寧非來上課了,今天見到他,心想他大概是想開了父母的事。小孩子也挺無奈的,惟有接受。

  周是想提早完成寒假佈置的任務,放假的時候就可以盡情的玩了,所以這兩天在畫班都待到很晚。都晚上七點了,見寧非還沒走,不由得說:「你不回家吃飯?」寧非頭也不抬的說:「你不是也沒吃飯?」

  周是覺得跟他說話真難,難道青春期的小孩都這樣?她記得以前自己一直很聽話的,偶爾想鬧個脾氣,在街上亂溜達一圈,最後還是乖乖回家,實在沒有叛逆的天賦,不知道該怎麼做。於是說:「我不要緊,習慣了。你是男孩子,還在發育呢,比較容易餓。」

  寧非忽然抬頭看她,似乎覺得好笑,說:「為什麼你每次都擺出一副師長的表情?你不覺得累啊?我知道你剛剛二十歲,還是學生。」周是咬牙看著他,有點禮貌好不好?怎麼說,她也被人叫「小老師」。雖然氣,當然不能跟他一般計較,抬頭說:「我天生這樣,你不喜歡我也沒辦法。」

  覺得奇怪,又問:「誰告訴你我二十歲的?我研究生都快畢業了,哪只二十歲!二十歲離我已經是很遙遠的年代了,我巴不得我只有二十歲呢。」可不是嗎,反正一旦過了二十歲的生日就回不來了,當然遙遠。她就怕學生欺負她年紀小,從來沒告訴過誰她有多大。

  寧非忍住笑意,挑眉問:「你研究生都快畢業了,那你多大啊?」周是想了想說:「二十五。」她班上的同學差不多都有二十四、五的樣子。藝術生入學年齡普遍比較大,通常複考個一兩次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她們美術系有人比周是大整整一圈的。

  甯非任由她睜眼說瞎話,說:「完全看不出來你已經二十五了,我以為你只有十八呢。」周是一本正經的說:「你可別到處跟人說我已經二十五了啊,女人的年紀可是秘密。我都可以當你阿姨了,以後見了我得規矩規矩叫『老師』。」周是覺得自己在這小子面前總算抬頭挺胸了一把。

  寧非摸著自己鼻子問:「你就這麼喜歡當老師?」周是問:「當老師有什麼不好啊?既輕鬆又愉快,我媽就是老師。一到教師節,多風光啊,全班的學生給她送花,還有以前的學生給她寄賀卡,堆滿了一桌子,我比我媽還高興。」然後總結似的說:「當老師不僅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而且是一項很有前途的事業。」

  寧非對她慷慨激揚的陳詞無動於衷,等她終於說完,點頭說:「那麼就請你這個『老師』來幫我想一想,我應該考哪個學校比較好?」藝術生專業考試年後就開始了,現在已經在報名。

  周是倒是不含糊,認真的考慮了半天,說:「中央美術學院,中國美術學院都不錯啊,當然,清華美術學院也是不錯的,我當年想考沒考上。不過,我覺得不論是從國內外的名氣還是師資力量,中央美術學院都是首選。中央美術學院是教育部直屬的唯一一所高等美術學院,不過那裡面也是人才濟濟啊。你繪畫功底很不錯,又很有天分,只要肯努力,肯定能考上的——」想她當年只要再考一年,說不定也能進中央美術學院。

  寧非站起來,看著她說:「我餓了,找個地方邊吃邊說吧。」周是覺得事關他的人生大事,確實應該好好考慮。於是大方的說:「走吧。」打算請客,說:「我們學校食堂裡有個餐廳,又乾淨又好吃,要不就去我學校?反正不遠。」最重要的是便宜,因為是食堂餐廳,比外面的餐廳便宜將近一半。

  衛卿每次帶她出去吃飯,都是那種死貴死貴的餐廳,她覺得菜色也不怎麼樣嘛,完全是吃排場,還不如回家自己做呢。

  倆人走到路口,周是聞到一陣香味,是路口擺的小攤,香氣四溢,引得人垂涎三尺。不過她猶豫了下,因為衛卿一直教育她不能隨便吃小攤上的東西,不乾淨,容易生病,想吃什麼他自然帶她去吃。在他不厭其煩的說教下,她多少受了些影響,怕他知道,又該不高興了。

  連著走過幾步,還回頭頻頻張望,顯然十分心動。走在後面的寧非忽然停下來,問老闆要了一大把烤羊肉串。周是拼命安慰自己,算了,那是小孩子吃的東西,於是咽了咽口水,站在一邊等他。

  寧非將手中的羊肉串遞給她,她吃了一驚,「你不吃?」寧非塞在她手中,說:「你不是想吃?」他一個男孩子,哪吃這些東西,不過知道班上的女生都很喜歡這些烤的,炸的,煮的。

  周是滿臉笑意的拿在手中,「哎呀呀——,真是謝謝你——你真的不要吃?」既然買都買回來了,不吃就可惜了,一路上吃的津津有味,對他態度馬上熱絡了起來,含糊不清的說:「寧非,我覺得你應該考中央美術學院,你多有才華啊,比我當年強多了——」

  寧非走路目不斜視,有些無奈的盯著前面的周是,怎麼有人這麼聒噪?吃個東西還不安靜!

  周是推薦了幾個招牌菜,埋頭大吃,真是餓了,被羊肉串引得胃口大開。吃飽才想起正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想過考哪所學校嗎?有沒有把握?」寧非吃飯很有教養,始終不緊不慢,脊背挺直,放下手中的勺子,擦了擦嘴才說:「還沒想好,不過我自己會拿主意的。」

  周是點頭,「恩,好好好。你自己看著辦,慢慢來,還有一段時間呢,不要急,這一個月再努力努力,一定沒問題的。」其實她這話說跟沒說一樣,純粹是冠冕堂皇的樣板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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