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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一道道精美的杭幫菜絡繹不絕地上來了,宋天笑著說:「完了,今天晚上我投降了。來複明明知道我喜歡吃川菜、魯菜,今天非要點杭幫菜,沒辦法啊,現在,簡院長就是來複的天啊,大家看出來了沒有?我猜簡院長不吃辣椒吧?」

  簡樸笑著向大家道歉,心裡卻暖洋洋的。

  接下來賓主共同舉杯。宋天首先提議為河州市第一位年輕有為的女性正廳級幹部乾杯,要求在座的諸位,除簡樸可以隨意,其他人必須幹掉,以表示對簡院長到來的熱烈歡迎。

  「第二杯,」宋天把自己大杯裡的酒倒進小杯,高高舉起,「我建議,我們要真誠地表示對簡院長的尊敬。雖然簡院長下車伊始,但已經表現出非凡的決斷能力,不簡單啊,知道不?簡院長不僅是院長,還是博士後,咱們整個河州市,到現在也就簡院長這麼一個女性博士後!這就叫能文能武,文武雙全!來,讓我們再次乾杯!」

  簡樸先是被宋天的「下車伊始」逗笑了,不過宋天的話的確很中聽,有那麼一點點小問題,似乎也可以忽略不計。看看大家都喝幹了,她也抬起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贏得一片叫好聲。

  第三杯,李來複站起來,鄭重提議,為市里領導與河州學院領導的團結協作乾杯,宋天卻笑著說:「還是來點兒實際的吧,簡院長,我提議為河州學院的發展,為河州學院的新校區乾杯!」

  簡樸頓時大為感動。這些日子,她一直在為評估指標中的人均占地面積傷腦筋。這幾年,河州學院在校學生的數字,迅速地由三千五發展到一萬八,增加了五倍還拐個彎兒,可五百畝的校園面積一點兒也不見長。就這一條兒,評估的時候,跑不了是個大麻煩。現在,宋市長主動提出這件事,真是讓簡樸如遇知音!她幹乾脆脆地一口喝幹了杯中酒,帶著滿臉燦爛的笑容問宋天:「宋市長,你可說到我的心坎兒上了!你說,市里能給我們多大支持呢?」

  宋天一聽就笑了,別聽老朱和來複噓得厲害,到了社會上,這女人還是一個生瓜蛋子!他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看看簡樸,發現這女人雖然沒有任琳琳的嫵媚,卻自有一番特殊味道,那眉眼兒,那神色,那飽滿的胸脯,還有那滿頭烏雲……啊,應該怎麼說呢?是書卷氣,還是一般女人所沒有的勃勃英氣?說不清。尤其是她那兩隻眼睛,怎麼就能亮得像兩顆星星?光潔的額頭被燈光一照,更是潔白如玉。在今天這個崇尚「骨感美人兒」的時代,她顯然不被潮流所欣賞,但宋天是什麼人?宋天這大半輩子,可稱閱女人無數,但偏偏沒經歷過這種類型的,他倒是在《紅樓夢》裡讀過一段描寫女人的文字,叫做「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大概就是如此了……

  唉,任琳琳哪任琳琳,你就自愧弗如吧!

  宋天正在遐想之中,只聽李來複喊了一聲:「宋市長,我們院長跟你說話呢!」

  宋天回過神兒來,看見來複沖他瞪眼,他笑了。是啊,這女人雖然有味兒,可以想,卻絕不能動,因為她是省委劉書記的老婆!去他媽的劉天宇,天底下的好處都讓你一個人占全了,當官兒,你比人家當的大,娶老婆,也得娶個博士、院長!比一比,我比你老婆還低半級,這算怎麼一檔子事兒!

  不過宋天就是宋天,雖然腦子裡天馬行空,但臉上的微笑始終得體。他彬彬有禮地向簡樸舉起酒杯:「簡院長,你就把心踏踏實實地放在肚裡。市里開發區這一塊兒由我分管。去年,我就不止一次向老張提起河州學院新校區的事。你不知道,我這位來複老弟這個著急呀,跟我吵呀,鬧了不知多少回,說是學校評估,就校區面積這一塊,就通不過啊!」

  說著,他摟摟來複的肩膀。

  「可惜,當初老張的興奮點不在這裡,我要上趕著給你們找地,人家還得懷疑我不正常呢!其實,你們缺少的何止是地?還缺少籌措資金的路子吧?我都替你們想過,真的!」

  宋天僅用眼角的餘光微微一瞥,就發現他的話對簡樸有極大的誘惑力。他故意不再說了,而是輕輕地抿了一口茶。

  簡樸靜靜地聽著,發現沒有下文了,忙問:「什麼路子呢?我缺錢缺得兩眼兒發綠,就盼著誰給支個高招兒呢!」

  宋天深沉地一笑:「這可不能隨便說,得另請一次。包括對來複,我們都不能輕易透露,是不是?」

  他問幾位在座的局長。

  物價、規劃、土地、財政,四大局長一起稱是,宋天滿意地笑著:「簡院長,不是吹牛,老張在河州幹了這麼多年,他就沒能把我們兄弟幾個同時請來過。你過來就不一樣了,你的為人,你的眼光,你的能力,我們都是知道的!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們這『四大天王』,」他伸手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兒,「在河州不說頂著一個天吧,也差不多得有大半個。以後有什麼事兒該辦的,你就對來複說一聲,讓他轉達,沒有一點兒問題!誰讓我是劉書記的老同學,他又是我的好朋友呢!」

  這麼一說,大家又紛紛舉杯,為宋天與劉天宇的友誼乾杯。劉天宇的酒,自然是簡樸代喝。

  再以後,其他人向簡樸敬酒,都被李來複統統攔截。他一仰脖一杯,一仰脖一杯,把簡樸都看呆了。

  酒場上的李來複,豪俠仗義,不論是誰,只要說可以為河州學院辦點兒事,他立刻沖上去握手、敬酒,似乎學校就是他的家,他就是學校裡精忠報國的嶽鵬舉!簡樸看著,聽著,不由得想到,自己對來複一直存有戒心,也許過分了。想當年上大學的時候,他為自己打架,差一點兒被學校處分,那時候,自己有什麼權力、地位?不過是個並不出色的女大學生!現在,聽說老同學要來河州,他多往家裡跑幾趟,也是人之常情,何必看得那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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