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種婚姻(63)_劉愛武

六三

　　「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話音剛落，電話便斷了線。

　　此刻的顏丹青就像坐在一輛由上而下失控的汽車上，迎著凜冽的寒風，呼嘯著墜入深淵。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難以忍受，她終於伏在桌上痛哭起來。

　　問了嗎？還沒打電話？快打吧，夫妻間有什麼話不要埋在心裡，說出來，對方才會明白。

　　……不知過了多久，顏丹青終於抬起一張佈滿淚水的臉，擦乾臉上的淚水，她茫然地打出一行字：你覺得我是一個怎樣的女人？

　　一個溫柔善良的女人，一個生活在矛盾中的女人。

　　顏丹青喃喃說道：真想壞一次，你說，我可以壞一次嗎？

　　曙光一驚：壞一次，指什麼？出軌？一夜情，或者別的……

　　我可以出軌嗎，可以一夜情嗎？

　　曙光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如果這樣的事發生在別人甚至是自己的身上都不算稀奇。可是，她不一樣，她在自己的心裡猶如冰山之巔的雪蓮，是那麼的高貴，那麼的純潔。他不願意看到她被任何人任何事污染，包括自己。

　　顏丹青似乎聽到了曙光內心所想：不要把我想得那麼純淨，我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我的心裡也會有很多低俗的念頭。

　　曙光的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可是我願意將你想像得完美一些。

　　你愛我是嗎？如果我想見你，你願意見我嗎？

　　是的，我愛你！可是我並不想見你。我只想一輩子坐在電腦前靜靜守候你，就像守候自己的一個夢想。你知道嗎？像我這樣的浪子，情欲之愛早已無法震撼我的心，我對你是一種更高層次的愛，一種觸及靈魂的精神之戀。

　　這麼多年了，我何嘗不是一直守候著精神之戀？我的愛人，我的男人永遠無法帶給我身體上的愉悅。今天，就連那維繫我們關係的可憐的精神之戀都蕩然無存了，我還守候什麼？我也是一個正常的女人，我也需要完整的愛。

　　如果你願意看著我帶著身體去見別的男人，你就繼續守候所謂的精神之戀吧！

　　等一等！與其你那麼隨便地去見別人，還不如見我。你說個時間，什麼時候見面？

　　就現在！半個小時後我會出現在西區的老楊咖啡廳。

　　你的電話？

　　不需要電話，如果我們有緣自會認出對方，如果認不出，那就說明咱們有緣無分。打完這行字，顏丹青便下線了。

　　洗了個臉，披上外套，給自己加了一條保暖的圍巾，毅然決然地走出家門，沒有絲毫的猶豫。

　　街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路邊的街燈盡職盡責地向路面散發著空洞而蒼白的光芒。

　　老楊咖啡廳離顏丹青住的社區並不遠，顏丹青是走著過去的。

　　當顏丹青出現在咖啡廳門口時，一個坐在靠窗位置衣冠楚楚的男人驚訝得差點失聲叫出來。當顏丹青的眼神掃過一些陌生的面龐，將目光定格在這個男人身上時，她的表情同樣是驚詫萬分。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了。

　　他們就那樣愣愣地望著對方，她沒有走過去，他也沒有走過來，憑直覺，他們已經知道，他們就是彼此要找的那個人。

　　一對情侶從顏丹青的身後擠了進來，顏丹青一個趔趄，險些摔倒。穩住身子後，顏丹青一句話也沒說，轉身走出了咖啡廳。她不明白上帝為什麼要和她開這樣一個玩笑，為什麼要在她原本已經撕裂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為什麼那樣冷酷地讓她在短短的一天內三番五次地遭遇絕望，她終於理解屋漏偏遭連天雨的含義。

　　顏丹青被一種突如其來的極端情緒牢牢控制，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面色蒼白得有些嚇人。為什麼會是他？黎海風為什麼會是曙光？雖然她和黎海風之間的誤會早已解除，雖然他們彼此都有那麼一些好感，但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現實中嚴肅而冷漠的黎海風，和網路中那個善解人意、熱情陽光的曙光聯繫在一起。

　　「等一等，丹青！」黎海風一邊叫著顏丹青的名字，一邊迅速地追了出去。當他追到門口的時候，顏丹青已經上了一輛紅色的士。

　　黎海風掏出一張鈔票塞給站在門口的服務生，等不及找錢便奔跑著上了自己的車。發動汽車緊緊跟著顏丹青乘坐的的士。好在這輛的士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開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而是直接朝著顏丹青家的方向開去。

　　的士一直將顏丹青送到樓下。等黎海風走出車門的時候，顏丹青已經進了樓。黎海風倚在車門上，掏出手機，給顏丹青發了一條短信：網路雖大，世界太小！我也沒有想到蔚藍是你。丹青，也許我讓你失望了，但你卻沒有讓我失望。

　　靜靜地等了半天，沒有收到回復。黎海風又發了一條：事實上在我看到你的一刹那，除了震驚還有驚喜。你知道嗎？蔚藍和你的形象原本就在我的腦海裡重合過。這段時間，一想起網路中的蔚藍，就會不由自主地會想到你。

　　依舊石沉大海。黎海風茫然無措地抬起頭，仰望眼前的這棟高樓大廈，他不知道哪個視窗的燈光是屬於她的。

　　第二十八章蓄謀已久的出軌

　　當顏丹青站在鏡子前的時候，通體的黑著實把自己嚇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穿上一身的黑色，黑色長褲，黑色短風衣，黑色毛衣，甚至穿在最裡層的文胸、內褲也是黑色的。事實上黑色並不是她鍾愛的顏色。在她的衣櫃裡，黑色的服裝少之又少。即便有，也是為了搭配其他過於鮮亮的服裝。

　　儘管這樣，不得不說，顏丹青之所以選擇一身的黑色，其實是早有預謀的。通過鏡子，顏丹青一遍又一遍地打量著自己，黑色似乎給她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氣質。

　　鏡子裡這個皮膚白淨的女人，帶著一副冷漠的表情，讓人無法探究她的內心。帶著一絲威嚴的氣勢，讓人不可抑制地產生某種恐慌；帶著一股性感的誘惑，讓人覺得神秘而與眾不同。或許這正是她想要達到的效果。此時，黑色已經成了一種工具，她在利用黑色給別人製造心理壓力，讓人產生某種恐慌，對其敬而遠之。同時也在利用黑色帶來的莊重、莫測高深，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眼皮輕微的浮腫，暴露出她的疲憊，昨晚幾乎一夜未眠。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後悔答應無名，或許她一直都在後悔與不後悔之間猶豫不定，猶如她一直都在去與不去之間難以抉擇一樣。

　　其實，早在兩個月前的那天晚上，無名坦率而真誠的內心獨白就已經讓她有所動搖，只是她不相信自己會動搖，她不能接受以單純的生理需要來作為動搖的理由。然而，她最終還是動搖了，只是她為自己的動搖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當她坐上去寒水市的長途汽車時，她已經徹底說服了自己，讓自己壞一次，做一次壞女人。

　　一路上，顏丹青都在幻想著無名的樣子。他高大嗎？英俊嗎？雖然他們在網上聊天已有大半年，但他們彼此之間連照片都沒有看過，他們是完全陌生的兩個人。

　　說是長途，實際上從南江市出發到寒水市只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三個多小時，汽車終於停在了寒水市汽車站。直到車上的人全部走完，顏丹青才下了車。

　　站在完全陌生的車站，顏丹青朝四周看了看，等車的人很多，她不知道誰是她要找尋的目標。正當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包裡的手機響了。她拿出手機準備接聽時，手機裡傳來斷線的嘟嘟聲。與此同時，一個穿灰色西服的男人一邊合著手機一邊微笑著朝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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