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種婚姻(30)_劉愛武

三〇

　　顏丹青將檔放在黎海風的辦公桌上：「黎總也應該知道，分公司的總經理、副總經理，以及享受副總經理待遇的員工，年薪都是有總部定的。也就是說分公司總經理是沒有權力改變這些人員的工資待遇。好好看看吧，黎總！」說完，顏丹青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黎海風的辦公室。

　　黎海風拿起檔，這是一個關於顏丹青等五名優秀員工從即日起享受副總待遇的通知，內容很簡單，沒有說明這五名優秀員工的具體事蹟。

　　黎海風「啪」地一聲重重地將檔砸在辦公桌上，他感到非常窩火，他不明白為什麼會在顏丹青身上發生這麼多奇奇怪怪而又不可思議的事情。此時，他的心裡充滿了對顏丹青的鄙視，女人可以無能，卻不能無臉，可是她卻既無能又無臉。她究竟用了怎樣的卑鄙手段才爬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點了一支煙，穩定了一下情緒，黎海風拿起電話，撥了宋經理的號碼：「請你把顏丹青的工資加起來。對，還是按原來的標準。」

　　日子過得真慢，有點度日如年的感覺。以前顏丹青走進公司的大門，總能感到一股清風撲面而來，這股風冬暖夏涼，總是那麼怡人，那麼舒爽！還能聞到淡淡的清香。如今，這種感覺、這種味道都不復存在了。

　　這幾天，黎海風與顏丹青都很繁忙，以至於都無暇注意對方。隔著一層厚玻璃，兩個人各忙各的，倒也相安無事。

　　可以肯定的是，黎海風忙的是本職工作，他的改革措施即將付諸行動，他在做最後的準備。而顏丹青忙的絕對不是本職工作，因為她壓根就沒有什麼本職工作可忙。

　　顏丹青的長篇小說《織夢》終於完稿。在一家文學雜誌連載刊登後，反響不錯。已經順利地與一家頗有實力的出版商簽訂了單行本出版權。她沒有想到壓在心頭的陰霾竟然消失的這麼快，這使她有種撥開陰雲重見天日的欣喜和滿足。應出版商邀請，顏丹青將於六月中旬赴北京、上海兩地進行簽名售書活動。

　　原本顏丹青不是一個張揚的人，對諸如此類的抛頭露面一直不感興趣。可這段日子實在過得太壓抑，她想出去散散心。也想趁這次去北京的機會與王總見個面，把這幾個月的遭遇以及辭職的打算告訴他，這也算對王總有個交代。

　　心情好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轉眼六月中旬快到了。

　　顏丹青將請假條放在黎海風的辦公桌上，儘管公司正處於非常時期，公司上下忙得不可開交，但她還是順利地請到了半個月的假期。在黎海風看來，公司有無顏丹青這個人並不重要。公司裡除了張總，沒有人知道顏丹青請假的真正原因。

　　正當顏丹青在北京的簽售活動如火如荼地進行時，公司的改革工作正式啟動。首先，黎海風召開專題會議研究談論了新的管理制度和運作方案。經過公司中層以上幹部的認真分析和可行性驗證，這兩個方案以其完整、具體、實用而全票通過。

　　為了確保改革工作的順利進行，黎海風現場任命葉眉為總經理助理，而綜合部經理一職由張總兼任。黎海風對請假在外的顏丹青沒作任何安排。

　　會議結束後，張總來到黎海風的辦公室，他對黎海風這種隨心所欲的人事安排有些意見，同時也為顏丹青抱不平。

　　剛剛踏進黎海風的辦公室，黎海風便滿面笑容地迎過來主動道歉：「張總，快請坐，很抱歉這次人事變動沒有事先和你商量，這幾天實在太忙，一直想和你談談，可就是抽不出時間。」說完給張總泡了一杯茶。

　　張總直截了當地說：「黎總，我想問一下，您對顏丹青有什麼安排？」

　　「她？讓她回綜合部吧。」

　　張總點點頭：「我也有這個想法，讓顏丹青任綜合部經理。」

　　「綜合部經理？」黎海風眉頭一皺，趕緊搖搖頭，「不，我覺得不合適，她沒有能力勝任這個工作。」

　　「為什麼？」

　　「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她沒什麼實際工作能力。」

　　張總喝了一口茶：「黎總，恕我直言，我覺得您對顏丹青有些偏見。」

　　黎海風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盒煙，彈出一支遞給張總：「不，我對她沒有任何偏見，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有自己看到的才是真實的。我有些不明白，你和王總為什麼都那麼信任她？特別是王總，臨走之前還在我面前刻意美化她。我甚至有些懷疑他們之間的關係。很抱歉，我這個人在工作上從來不帶私人感情。我是不會遷就和縱容這種不正之風的。」

　　張總接過煙：「王總和顏丹青確實關係不一般。如果你知道了其中原因，或許還會為他們之間的情誼所感動。但是，就算他們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王總在工作上也不會徇私情，王總對她的讚譽完全是肺腑之言。」

　　黎海風沒有說話，臉上卻露出了不置可否的表情。

　　張總掏出打火機給黎海風點燃香煙，又將自己的香煙點燃：「顏丹青從小失去了母親，是父親含辛茹苦將她帶大的，她和父親的感情非常深厚。在她大三那一年，南江市遇到了百年難遇的洪水災害，她的父親在抗洪救災中光榮犧牲了，顏丹青從此成了孤兒。」

　　張總的聲音有些哽咽，黎海風的心裡有些震驚，他沒想到看起來養尊處優的顏丹青還有這麼坎坷的命運。

　　「顏丹青作為南江大學的高材生，在畢業分配時有不少好單位願意接受她。你知道為什麼她會選擇當時一點名氣都沒有的馨島公司嗎？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于王總。因為王總太像她的父親了。顏丹青曾經給我看過她父親的照片，他們真的很像。當時王總作為公司唯一的長者，他對下屬非常關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方式，王總恰恰擅長以情感人，以理服人。這讓顏丹青越發不能自拔地將王總當成了她的父親。

　　可能，你不能理解顏丹青這種強烈的戀父情結。可是我能理解，因為我是個孤兒，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我能夠理解她渴望父愛的心情，也能理解她將對父親的愛轉移到王總身上，並把王總當成父親來尊重來照顧。這其實這是一種感情寄託，是一種心理需要。因為人在生活中，僅有愛情是不夠的，還需要友情和親情。因此，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做綜合部經理以及王總的助理。因為她沒有理由不盡心盡責協助父親管理好這個公司。

　　久而久之，王總也察覺到了顏丹青對他這種特殊的感情，人心都是肉長的，他不可能面對這種感情而無動於衷。何況顏丹青是那麼優秀，那麼出色，那麼招人疼愛。因此，在王總心裡，顏丹青不僅僅是他的同事和下屬，也是他的女兒。正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如同父女一般，他們在工作上才會那麼合拍，那麼默契。可以說，顏丹青是一個不錯的管家，也是一個稱職的賢內助。公司發展到現在的規模，顏丹青是功不可沒的。」

　　「可是……」黎海風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被張總迅速打斷。

　　「可能你會覺得我和王總一樣，對顏丹青有些偏袒，甚至對她的能力有些誇大。對於顏丹青的過去我不想多說，畢竟那是你來之前的事情，就說說你來之後吧。黎總，我是一個粗人，讀書不多，說話也不愛拐彎抹角，有很多話我早想對你說了，可我一直心存顧慮，怕說的不好事情會變得更糟。但是，今天如果我再保持沉默，公司將失去一個精英、一位能人，這是我所不願看到的。因此黎總，無論我說什麼，請你都不要介意，因為我是站在公司的角度上，完全是為了工作，而不是有意要冒犯你。你能理解嗎？」

　　黎海風點點頭：「我明白，張總。你只管說，不要有顧慮，我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人與人的交往就應該直來直去，在工作中應該坦誠相待，希望我們以後都能做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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