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種婚姻(5)_劉愛武

五

　　穆嵐輕哼一聲冷冷說道：「你真會說笑，我能有你漂亮？」

　　李建國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妹妹用這樣的語氣對顏丹青說話。畢竟顏丹青是自己的妻子，是她的嫂子。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這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實，她應該學會尊重人。今天是她的生日，李建國也不想讓她在生日這天不開心，只好忍著心裡的不快不予計較。他偷偷地在桌子下捏了捏妻子的手，給了妻子一個寬慰的笑容。

　　顏丹青並沒介意穆嵐對自己的態度，她對穆嵐沒有什麼敵意，她從心底裡不想將穆嵐當作情敵。她們不是沒有較量過，從她們認識的第一天起穆嵐就把她當成情敵一直跟她叫勁，她無心迎戰卻從未輸過。錢先生在《圍城》中有這樣的描述，暗藏機鋒的唇槍舌劍不會給身體造成實質的傷害，如果一方對另一方的進攻視而不見，另一方則會有一拳打空的感覺。顏丹青的不應戰讓穆嵐拳拳落空，這讓穆嵐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穆嵐的強悍霸道反襯出顏丹青的柔弱，同時也激起了李建國強烈的保護弱妻的意識，李建國總像母雞護小雞似的護著顏丹青。李建國喜歡像貓一樣溫順而又頑皮的妻子，顏丹青深知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地位，老大愛自己就和穆嵐愛老大一樣都那麼執著那麼死心塌地。儘管自己的老公被別的女人所愛心裡會有那麼一點點不舒服，卻也用不著和穆嵐一般見識。

　　顏丹青寬容地一笑：「穆嵐，我說的是真心話，你真的很漂亮。」

　　這樣的姿態無疑代表著一種自信。穆嵐能夠感覺到這個看起來並不特別耀眼的女人有著一種特殊的力量，就像一塊吸力強勁的磁鐵，牢牢地吸引著哥哥的人和心。以至於時至今日自己仍然處於落敗的地位。

　　穆嵐心裡突然湧起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她茫然地看著李建國喃喃問道：「哥，你說我漂亮嗎？」

　　這副表情讓李建國想起了穆嵐小時候，從小穆嵐就又高又瘦，枯黃的頭髮蒼白的小臉，尖尖的下巴，不僅不漂亮還很醜。母親為了讓她長胖一點，臉色紅潤一點，常常忍饑挨餓省下糧食讓她多吃。可不管怎麼吃她就是長不胖，母親為此傷透了腦筋。有一次在學校，穆嵐無意聽到同學議論她，說她長得很醜，她哭著跑到哥哥的教室找到李建國問道：「哥，我真的很醜嗎？」

　　穆嵐今天的神情和那天一樣的茫然一樣的無助，儘管李建國並不瞭解穆嵐此時的心情，也體會不到她心裡那種落敗的失落，但這種不經意間流露的自然而純真的表情卻讓他的心裡漾起了濃濃的親情。他憐愛地看著妹妹感歎道：「真是女大十八變，嵐嵐越長越漂亮了。」

　　穆嵐很快就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她欲蓋彌彰馬上換了一種尖銳的目光盯著李建國問：「我和你老婆比誰更漂亮？」

　　李建國笑了笑，「你們都很漂亮。」

　　「總能分出一個高低吧？」

　　「你們兩個的美不一樣，沒法比較。」

　　穆嵐繼續追問：「怎麼個不一樣？」

　　「好了，嵐嵐，別窮追不捨了。服務員快上菜，肚子餓了。」

　　菜陸陸續續地端上來，基本上都是李建國愛吃的家鄉菜。

　　「小姐，拿瓶紅酒來。」顏丹青對上菜的服務員說。

　　「好的，請稍等！」

　　穆嵐看了一眼顏丹青，問：「這些都是我們的家鄉菜，你吃得慣嗎？」

　　李建國呵呵一笑：「她啊，早就是個辣妹子了。」

　　顏丹青也笑了笑：「家裡一般都是你哥做飯，在一起生活十年了，我早就習慣吃辣的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穆嵐聽起來卻特別有分量。是啊，十年了，他們在一起生活十年了，自己也苦苦等了哥哥十年，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就在這無盡的等候中悄然流逝。

　　李建國夾了一塊牛肉放到顏丹青的碗裡，得意洋洋地說：「現在要是辣椒放少了，她還嫌沒有味道呢。」

　　服務員給每人倒了一小杯紅酒後，顏丹青舉起酒杯：「來，我們幹一杯！穆嵐，祝你生日快樂！」

　　穆嵐勉強和他們碰了一下杯，三人一飲而盡。

　　李建國從兜裡掏出一個長方形的盒子遞給穆嵐：「看看我和你嫂子給你買的生日禮物。」

　　穆嵐將盒子打開，裡面是一條天然水晶項鍊，看起來還不錯。

　　「這項鍊誰挑的？」穆嵐問。

　　「你哥挑的。」顏丹青搶著回答。

　　「眼光不錯。」

　　顏丹青偷偷朝李建國作了個鬼臉。

　　穆嵐取出項鍊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望著李建國：「哥，幫我戴上好不好？」

　　「拿回去明天戴吧，這麼晚了戴了也沒人看。」

　　穆嵐瞟了一眼顏丹青：「你是怕她多心吧？」

　　顏丹青微微一笑：「你是他妹妹，我怎麼會多心？」

　　穆嵐固執地將項鍊放到李建國的手裡：「既然她不多心，哥，你就幫我戴上吧。」

　　李建國最反感穆嵐這種我行我素的作風。他一點也不想遷就她，他知道自己退一步穆嵐就會進一步。他從穆嵐手裡接過項鍊，將項鍊重新裝進盒子裡，然後將盒子推到穆嵐面前：「嵐嵐，聽話！收好。」

　　穆嵐的心一點一點地往下沉，她惱怒而悲涼地看著李建國，這就是小時候將自己視若珍寶的哥哥嗎？這就是自己一心一意愛了十幾年的男人嗎？明知道我對他的感情，明知道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明知道他的每一個眼神每一抹微笑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能長久影響我。可是，他還是那樣絕情，不給我留一點幻想，不給我留一線希望，對我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甚至在我生日之際都不願包容我的一點點無理取鬧。

　　穆嵐記得上初中的時候，有一次在放學的路上，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膝蓋破了一點皮。她借勢坐在地上大哭起來，嚇得哥哥趕緊背著她往家裡跑。回到家，媽媽給她擦了紅藥水，問她還痛不痛，她撒嬌地說痛，還故意抹著眼淚。哥哥為了哄她，就背著她在家裡走來走去。其實傷口早就不疼了，她只是捨不得離開哥哥的身體，捨不得趴在哥哥背上的那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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