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代(38)_學達書庫

三十八

　　聽了他這樣說，楚青青心裡也有一絲歉意，畢竟作為一個在男人圈裡混了多年的坐台小姐，她不可能感覺不到對方對自己的心意。於是，她來到對方面前，在他身邊坐了下去：「施哥，你別介意。好，今天小妹好好陪你喝酒聊天，一首歌也不唱了。」說著，她將桌上的四瓶啤酒一一打開。

　　「這才像話，整天躲著你施哥，我還能把你吃了？話說回來，你怎麼不在超然之聲KTV待著，跑這成歡來了？要不是我前天給你打電話，今天到超然之聲還不得撲個空啊。」

　　「這還不簡單？你這大股評家股票都玩得滴溜轉，這點道理還想不通？為啥到這來，為錢唄！」楚青青一邊說，一邊倒滿了兩杯啤酒。她遞給中年男人一杯，自己則舉起酒杯和對方一碰，然後一飲而盡。

　　中年男人見狀，也一仰脖，喝下了手中的啤酒，然後看著對方，等她繼續往下說。「施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坐台小姐的收入中很大一塊是來自陪酒的酒水提成。這個成歡的新老闆比超然之聲那邊給我的多出一倍，你說我能不來嗎？不過說實話，我也確實覺得這個左川不一般，我覺得跟著他幹肯定比在超然之聲強。聽說左川前幾年還是個在火車站開飯店的小混混，這三四年卻不知怎麼突然就發起來了，前一陣不知又用什麼辦法把孫成的這家夜總會給收下來了，我看這人很不簡單。」

　　「哦？左川？」中年男人聽了這個名字後感覺似曾相識，他迅速在自己的腦中搜索起了這個人。

　　回憶了許久，他似乎終於想起了什麼。略一沉吟，他說道：「青青，你給我引薦引薦這個左川。」說完，便不由分說地拉起了旁邊的楚青青，走出了房間。楚青青雖然有些納悶，仍然順從地領著他下了樓。

　　看到剛剛離去的美女又重新出現在自己眼前，左川驚喜之下也有些奇怪：「楚小姐怎麼又下來了，客人走了嗎？」

　　楚青青連忙向旁邊閃了閃，讓身後的中年男人站到前面，然後伸手介紹：「左經理，這位是我的老客人——施衛東先生，也是咱們騫州著名的股評家。施哥對您很仰慕，想和您認識一下，交個朋友。」

　　看到這個被稱作股評家的施衛東正微笑地看著自己，左川也迅速露出了商人的習慣性笑容，熱情而不失矜持地伸出右手：「您好，施先生，歡迎您到我們成歡夜總會來玩。」

　　施衛東趁著和左川握手的當，細細打量著對方。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左川，真是你，剛才我還以為是重名呢。」一邊說著，他一邊親切地拍了幾下左川的肩膀。

　　左川被對方的語言和舉動弄得有些發懵，他明白這個施衛東肯定是認為自己和他是老相識，但他此時又確實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這個人。

　　看他疑惑的表情，施衛東說：「左川啊，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怎麼，當了老闆連以前的老同學都不認識了？你是不是在騫州茂營街小學上的學？」

　　聽了這話，左川雖然還沒有完全想起對方，但仍然趕緊答道：「啊，我想起來了。施衛東，是你。」說著，他熱情地伸出雙手再次握住了對方。

　　左川之所以急於和對方相認，其實並不完全是出於禮節，而是因為他對對方的身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自從不久前他和傲中服裝聯手操盤騫州服裝大獲全勝以後，他就一直在尋找再次進入股市做莊的機會，他認為只有資本市場才是他真正的戰場。

　　剛才聽到楚青青介紹了施衛東的身份以後，左川心裡馬上一動，但他仍然不露聲色地保持了一個老闆的風度。此時聽到對方居然說是自己的同學，他雖然將信將疑，卻也不能再顯得生分了。

　　「哈哈，想起我了吧。小時候我個小，坐前排，我記得你好像是坐最後一排。怎麼樣，現在我倒比你高了。畢業二十多年了，時間可真快。」施衛東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有些懷舊地說。

　　聽他這樣說，左川也終於想起了對方：「對，對，是你。施衛東，小時候班上就你個小，你現在怎麼長這麼高了。我記得你上學的時候成績可不好啊，怎麼現在當上股評家了，真行啊。」

　　「坐下說，坐下說。」施衛東明顯是自來熟，喧賓奪主地讓著左川和楚青青入座。楚青青知趣地在一旁擺了擺手：「你們兩位老同學聊吧，我就別在這摻和了，我還是上樓去工作吧。」

　　施衛東雖然有些不舍，但還是說道：「好吧，那你先回包間。我和你們左經理聊完了就上去找你。」左川假裝沒看到施衛東眼裡對楚青青的留戀，沖楚青青點了點頭以示道別，然後就坐回座位上。

　　看著楚青青婀娜的身影走遠，施衛東才坐了下來。他端起左川已經給他倒好的紅酒，和他碰杯：「來，左川，為了我們今天的重逢，乾杯。」

　　兩人喝下酒後，左川開始了試探：「衛東啊，剛才你還沒說呢，你怎麼幹上股評家了，這名頭可夠大的。」施衛東看了看左川的表情，雙眼在厚厚的鏡片後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接道：「嗨，什麼股評家啊，別聽青青捧我。來，喝酒，好事成雙，再喝一杯。」

　　見對方賣了關子，左川也不好繼續深問，只好又和他幹了一杯酒。

　　喝完第二杯，施衛東似乎有了些酒意，臉上泛起紅光：「左川，你現在和別的同學還有聯繫嗎？」左川見他仍然不提股票的話題，心裡很是著急，但嘴上還是回答著：「也沒怎麼聯繫，我打小學習就不好，同學裡沒幾個和我要好的，現在就光聯繫宋洪剛。」

　　「可別這麼說，我現在算明白了。當老闆的十有八九都是上學時學習不好的，學習好的全他媽沒出息。宋洪剛，我想想……啊，對了，是那個書呆子吧，他現在怎麼樣啊？」

　　聽到施衛東這樣肆無忌憚地說話，左川心裡有些詫異，他一直認為股評家應該是非常謹慎而內斂的人。看了看對方的神態，他轉念一想，覺得對方應該是喝多了。於是他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宋洪剛現在的情況。當然，對宋洪剛兄弟及他們父親宋陽在他經商之路中起到的作用他是隻字不提的。

　　「哦，這麼說你比我還強，起碼還有個宋洪剛聯繫著。我就不行了，去上海念的大學，畢業後又在那工作了五六年，再回騫州就誰也聯繫不上了。有時候，真想老同學啊。」

　　看他提起往事，左川馬上抓住這個機會：「衛東，你在上海上的大學？學的什麼專業？怎麼在上海幹得好好的，又回咱騫州這小地方來了？」說完這些，左川也對自己這樣連續地發問有些鄙視，覺得自己這樣無疑會被對方小覷，畢竟這幾乎只是兩個人的初

　　次見面，這種交談方式只會讓自己處於弱勢。但是，股票的魔力就在於此，它完全可以讓一個心機重重的人在它面前變得毫無城府。

　　果然，施衛東看到左川又在拐彎抹角地繼續他剛才的問題，有些得意地笑了：「嗨，落葉歸根唄。上海再好，也不是咱的家鄉啊。再說，在上海像我這樣的股評家一抓一大把，回到咱騫州呢，整個城市也沒幾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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