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代(31)_學達書庫

三十一

　　左川把頭倚在老闆椅的靠背上，回想了一下剛才自己的言語和態度，對自己的表現還算滿意。畢竟這些年的商場經歷，尤其是這次和傲中服裝聯手對騫州服裝股票的操盤，已經把他磨練得面對一切都能儘量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其實從孫成在電話裡一說到孫偉被人逼賬的時候，左川就明白孫成肯定是準備向他借錢了，他馬上意識到這對自己是一個機會。他之所以剛才不明確表態，就是為了能使自己處在一個進退自如的位置，更是為了吊一吊孫成的胃口。

　　左川這幾年雖然通過宋陽又做了幾個類似收購郁安縣儀錶廠的項目，但他已經明顯感覺到隨著各種制度的健全，這種發財的機會越來越少了，因此他最近一段時間一直都在尋找著更好的行業。

　　雖然這次左川和傲中服裝聯手對騫州服裝的操盤大獲全勝，而且也由此讓他下定了決心今後將投身股市。但對於一個像他這樣以開小飯店起步的生意人來說，資本市場總還讓他感覺有些虛幻。

　　左川還沒有因為這一次的勝利操盤而完全喪失理智，他決定在進軍股市的同時，還要為自己留一條後路，那就是無論大小，都要做點看得見、摸得著的實業，這樣一來，日後萬一在股市上有所閃失，總還有個棲身之處。所以當孫成剛才向他求救的時候，他心裡立刻產生了一個計畫。

　　左川很早前就意識到夜總會這種娛樂行業的前景是不可限量的，畢竟這幾年來，城市裡的富人們越來越多，他們不再僅僅滿足於吃好的穿好的，而是越來越追求更高級、更刺激的享受，形形色色的夜總會自然也就成了他們滿足這些需求的首選之地。可是一來左川這幾年沒有時間和精力涉足別的行業，二來每家夜總會都有自己的客人，如果新開一家很難保證短期內會有收益，而生意紅火的夜總會又根本沒人轉讓，所以左川只是一直留意著這個行業而沒有採取行動。

　　其實左川這次對孫成的成歡夜總會動了念頭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當初孫成生意上的起步就是在左川轉讓給他的火車站的店面開始的。儘管當時是因為發達了，他自己已經不屑於小飯店的生意才把店面轉讓給孫成的，但看到孫成日後在自己的店面上開起了托運站，而且一年多的時間就發了大財，左川心裡還是有些不太平衡。

　　也許人性就是這樣奇怪，無論是窮人還是富商，都擺脫不了這狹隘，如果當初孫成接手左川的店面後依舊經營著小飯店的生意，或是幹別的行當卻沒掙大錢，左川很可能不會對此事耿耿於懷。

　　但事實是孫成確實在火車站發了家，左川也因此難免會認為這其中有自己的功勞。雖然孫成一直把自己當成大哥一樣尊重，但左川總認為對方欠自己人情。所以當他聽到孫偉把成歡夜總會抵押給高利貸團夥時，他決定把這個人情討回來。

　　這種心理很難解釋，也許只有幾年後紅遍男人世界的那部電影裡的一句經典臺詞才能表達清楚：「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半小時後，左川拿起手機，給孫成撥了回去：「孫成，我剛才問財務了，賬上現在沒多少錢，不過你別急，我一定給你想辦法，一個禮拜之內，我把錢給你湊齊，你等我電話。」孫成感動得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只是機械地回答：「謝謝川哥，謝謝川哥……」

　　掛掉了電話，孫成看到孫偉還捂著臉在沙發上躺著，心裡很是不忍，他有些後悔自己剛才下手那麼重。在辦公室裡找了條毛巾，他走到孫偉跟前：「小偉，擦把臉，川哥答應借咱錢了，過幾天咱把高利貸還上，好好幹個一兩年，再把川哥的錢也還上，這事就過去了。」

　　孫偉聽哥哥這樣說，又哭了起來：「哥，我沒出息，我對不起你……」孫成把毛巾放到孫偉手裡，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錯就行了，再大的坎兒咱們兄弟只要齊心，也肯定能過得去。」

　　孫偉漸漸停止了抽泣，坐了起來，他有些不放心地問：「哥，你說川哥這幾天能湊這麼多錢來嗎，他不會是應付咱們吧？」孫成聽了，臉色一沉，訓斥道：「你這說的什麼話，川哥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他在江湖上混的時候咱倆還上學呢，他答應的事還能錯得了？」

　　……

　　一周後，成歡夜總會經理辦公室。

　　孫偉在屋裡焦急不安地來回走著，他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孫成，試探了幾次，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哥，給川哥打個電話吧，都一個禮拜了。」

　　其實孫成這一周也是度日如年，甚至在這幾天裡他時不時就要查看一下手機，生怕錯過左川的電話，可是對方一直沒有聯繫他。眼看著離還款期限越來越近，孫成也沉不住氣了，聽到孫偉這麼說，他猶豫了一下，拿起了電話。

　　「川哥，我是孫成，本來不想給你打電話的，可是沒幾天的時間了。」左川聽到對方這樣說，心裡有些得意：「太巧了，我剛剛拿出手機，正想給你打電話呢，你倒打過來了。」

　　聽到左川的話，孫成知道他肯定是已經把錢湊齊了。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他興奮地沖孫偉點了點頭，孫偉也立刻喜笑顏開，兄弟兩人此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種喜悅將會是多麼短暫。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