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燈火闌珊處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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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喧鬧的酒吧,這樣的說話姿勢很平常,可是那女孩子神態愛嬌,多了幾分親昵曖昧。祁家驄也同時看到了她,微微一笑,舉杯示意了一下,然後仰頭將小半杯酒一飲而盡。這個灑脫的動作讓任苒一窒,臉頓時紅了,有些僵硬地點點頭,趕忙坐下,將自己隱藏到同學中間。 過了一會兒,表演開始,登臺的是由主唱、吉它手、貝斯手和架子鼓組成的一隻樂隊,成員通通做朋克打扮,酷勁十足,唱的全都是原創歌曲,有的諷刺現狀,有的傾訴無望的感情,充滿著狂放不羈的呐喊意味,配上搖滾風格的表演,對年青人來講自然很有感染力,同去的同學頓時被迷倒了。 任苒受她性格內向文靜的媽媽影響,平時喜歡偏于藍調、布魯斯和鄉村風格的音樂,很少接受這樣高分貝的搖滾樂洗禮,一時只覺得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心跳加快,卻始終沒辦法和其他同學一樣投入,只拿了一罐祁家駿點給她的鳳梨啤,懨懨地靠角落坐著。 祁家駿特意坐過來,湊到她耳邊問她是不是嫌鬧,她搖搖頭。她倒並不怕吵,就是心情鬱結,怕這種別人忘情沉迷,她卻無法融入的距離感。一抬頭,她發現他的女友司淩雲正冷冷看過來,連忙推祁家駿過去,站起了身:「我去洗手間。」 這間酒吧新開張,洗手間還沒來得及被行跡可疑的人物佔據,加上表演時間,十分清靜,任苒出來洗手,一瞥之間,恰好看到旁邊在對鏡整理妝容的正是與祁家驄同桌的女孩,照明光線不夠明亮,她湊得離鏡子很近,那長得不可思議的睫毛向上卷翹著,讓任苒不由自主地羡慕。 那女孩注意到任苒的視線,笑盈盈轉頭對著她:「幫我看看我左邊睫毛上面是不是有粒東西,我怎麼看都看不清。」 任苒依言審視她,只見她睫毛上顯然塗了睫毛膏,根根纖長分明,唯獨靠近左眼角的一根上面似乎有小小一點,不知道是不是臉上撲的閃粉粘上去了。她接過那女孩遞來的化妝棉,小心的沾了下來,「這也太小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啊。」 那女孩高興地說:「謝謝你,我當然忽略了,可是男人有潔癖簡直可怕。」 她出去後,任苒對著鏡子看自己,她一向只簡單護膚,讀大學後跟室友學了一點兒簡單的化妝,不外是夾一下睫毛、塗點眼影口紅,平時還懶得多試。今天她被祁家駿強拉來酒吧,心情並不踴躍,只換了件鑲水鑽的T恤,索性素著一張臉,好在足夠年輕,皮膚嬌嫩而透著光澤,哪怕跟盛裝的司淩雲站在一起,也並不至於自慚。 在酒吧變幻不定的光線下,要看清睫毛上那一點塵埃,需要離得多近——她和那女孩一樣, 湊到了鏡子跟前,審視自己的面孔,同時暗自嘀咕著。 她猛然意識到,她在幻想祁家驄與那女孩子相對時的樣子,不禁臉紅了。 那一晚他抱著她的情景浮上她心頭。兩人當時離得很近,她甚至能清楚記得他身上混合著煙草氣息的味道。那個男人有潔癖嗎?當時他抱著身上又是血污又是灰塵,再加上哭得毫無儀態可言的她,似乎完全沒有露出嫌惡之態。 她嚇得倏地站直,瞪著鏡中的自己,暗暗說聲見鬼。 這段時間她被自己的傷心事占得滿滿的,差不多沒有想起過他,沒想到酒吧裡隔得遠遠打個照面,那一晚上在傷心憤怒以外的怪異情緒湧上心頭,居然起了這樣的聯想。 任苒等心神完全寧定下來才走出去,但是拐過走廊便看到祁家驄在接電話,她硬著頭皮從他旁邊走過,他恰好放下手機回身,與她碰了個正著。她勉強一笑:「你好。」 「你好,看樣子傷全好了,已經可以出來娛樂了。」 她活動了一下右臂:「拆線了,留了好長一道疤,不過幸好不在眼睛上。」 祁家驄似乎給逗樂了,臉上掠過一個笑意,「喜歡搖滾嗎?」 她老實搖搖頭:「說不上,對我來說,他們的情緒太激昂憤怒了。」 「這是一種渲泄,多聽點搖滾,真碰到憤怒的時刻,倒可以早些冷靜下來。」 任苒疑心他意有所指,可是也無話可說,悶悶地「哦」了一聲,正待進去,他突然說:「這支樂隊不錯,我第二次看他們演出,你聽這首歌——」 只聽看上去十分瘦削而表情清冷的主唱正彈著電吉它唱著: 「——我沒你悄悄想像的那麼獨特, 有了我,你是否也沒有找到預料中的快樂; 如果你不曾給我承諾, 我也不會計較你的模棱兩可; 我們混跡的世界如此荒唐險惡 我們的未來如此變幻莫測, 你卻說,大家總要學習它的規則; 誰來告訴我怎麼習慣一個又一個妥協, 做到與所有不如意講和……」 這首歌沒有前面歌曲那麼強烈的節奏與含混的發音,隔了一條走廊,音樂聲不再顯得震耳欲聾,歌詞經主唱那高亢而有爆發力的嗓音唱出來,一下觸動了任苒,她呆呆看著小舞臺,感覺一陣輕微的戰慄,手指撫向自己右手肘上的傷痕,似乎能摸到皮膚上起了雞皮疙瘩。 她完全沒注意到祁家駿匆匆走出來,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身不由己被他拖著走了好幾步後,才回過神來。 「你幹什麼啊阿駿?」 祁家駿瞪她一眼,煩躁地說了句什麼,她完全沒聽清,只得跟著他走,同時禁不住回頭,只見祁家驄仍然站在原地,並沒看她,抱著胳膊看向舞臺,仿佛根本沒有留意到她以什麼方式離開。 一回到他們的座位,任苒馬上看到司淩雲正冷冷看過來,連忙抽回自己的手。 司淩雲是本地人,號稱法學院的系花,身材姣好,相貌漂亮,理所當然頗有幾分高傲,早就對這段時間祁家駿照顧任苒過多,對她頗為冷落感到不耐煩了,不過礙于任苒是受了傷,她不便發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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