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偏東(170)_張曉宣

一七〇

　　「這還差不多，算你的，那你叫我一聲妹行不？」趙梅略帶頑皮的說道，還把身子探過來些。

　　「這……」趙軍穿著警服還在工作崗位上，有些為難的猶豫了一下。

　　「哥，求你啦，就說一聲，反正現在也沒人。」趙梅嘟起小嘴軟語求道，愈發顯得嬌媚動人起來。也說不清為什麼，自從上次那事以後，她對趙軍越來越惦記，見到他那張成熟帥氣的國字臉有股子說不出的心動，這次竟然情不自禁的放起電來，這可和她平時瀟灑幹練的趙記者形象相差甚遠了。

　　「妹……妹子……」身居要職成熟穩重的趙軍那年39歲，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被一個不很熟的漂亮姑娘強逼著叫了聲肉麻的妹，叫完自己都很不好意思的笑了。

　　「哎……我的好哥哥，哈哈哈」趙梅親熱的應了聲，隨後的反應更出乎趙軍的意料，她竟然撲上來捧著他的腦袋，在他臉上「吧噠」一聲狠狠的親了口，然後才放開他，給他留下一股幽雅誘人的範思哲香水味。

　　這可是在單位正上班呢啊！趙軍既慌亂又窘迫，立即起身假裝去倒水離他這個「妹」遠點，嘴裡掩飾的嘟囔著：「你這瘋丫頭……」

　　趙梅看著他的樣子覺得很好玩，想不到這個令流氓們聞風喪膽的警界傳奇人物，竟然還有這麼一面，不知不覺中自己的目光也變得更深情更溫柔，就象非洲草原發情的母斑馬看見一頭健美高傲的雄性同類。

　　「哥，我走啦，聽說松花湖現在開湖了，禮拜天我請你，不，我要你陪我去吃魚，松花湖三花一島（注：松花湖四種特產魚類，鯿花，鼇花，季花，島子），再順便欣賞一下風景，行不？」臨走時，趙梅微笑著向驚魂未定躲得遠遠的「哥」發出邀請。

　　「行，只要沒臨時緊急任務我一定去。」

　　「哥，那你能不能再叫我一聲呵？」趙梅最後又調戲了他一番。

　　「去去去，你個瘋丫頭，也不看看這是啥地方，改天換個地方再叫吧……」趙軍窘態回歸，趕緊擺了擺手示意她快走。

　　趙梅用手指沖趙軍作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才依依不捨的從辦公室裡出來，小臉紅撲撲，寫滿了久違的興奮，煥發出別樣的神采。

　　第二十三章

　　1999年3月3日，星期一，晴

　　今天是我在絕望地牢裡的第XXXX天，迄今為止我已經走完了一萬三千兩百多公里了，相當於徒步繞地球三分之一，還讀了五千多本書。今天我讀了《簡。愛》，很好看，引人入勝，簡愛出身和我一樣的不好，生活道路曲折坎坷，卻始終維護自己的獨立人格，追求個性自由，主張平等，絕不向困境低頭。簡愛從小就父母雙亡，這點上看，她比我還慘，我還有姥爺也有爸爸，至少沒象她那樣被姨媽嫌棄被表姐輕視被表哥侮辱，可她沒有絕望，沒有在侮辱中沉淪，更沒有象我小時候那樣自暴自棄，相反，所有的不幸換回的卻是簡愛對生活從未磨滅的信念和堅強不屈的精神，一種不可戰勝的內在人格力量。到她上學時，這些苦難和折磨變本加厲向她襲來，這些都和我小時候的經歷差不多，尤其讀到羅可赫斯特把她放到恥辱臺上示眾那段，讓我想起了我小時候被教導主任罰到領操臺上那次，和簡愛不同的是，我是真的犯錯誤活該倒楣，她完全是被冤枉的。想一想都覺得她那種才叫真的堅強呢，而我去恐嚇別人換取尊重畢竟是一種善惡不分的惡劣行為，小時候我要是讀到這本書就好了，或者我和麗麗都讀到就好了，她命也很苦，這段時間我總是忍不住去想我和麗麗從前的經歷，雖然我和她過去的處境都不好，但也絕沒到簡愛或者成年保爾這樣慘，如果我們倆能象他們那樣堅持呢？結果可能會不一樣，我記得上學時我們班有個同學叫劉海軍，他家比我家還差，他爸爸是盲流他媽身體不好所以他總穿最破的衣服，每次交學費都交不上，但他學習真刻苦，連我和柴宏欺負他也不吭聲，每次考試都排第一，後來聽說他考上了一中，估計現在大學也快畢業了吧，他的未來肯定一片光明，他已經靠堅強不屈挺過了最艱難的時刻，還有什麼困難是他克服不了的呢？簡愛成年後的愛情生活也是充滿波折，但她的自強和專一還是讓她獲得幸福，回過頭來再看看自己，那年我要是不去打那個姓李的，嚇他給他錢，也許他和麗麗也能成，現在看我當時做的事非常惡劣，如果他們有一天也象羅切斯特那麼慘的話，我再象簡愛那樣重新出現，一心一意的愛麗麗，那該有多好……

　　馮剛在工作筆記上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字，一筆一劃的寫著，每寫一段他都會沉思片刻，想著下一段怎麼寫同時在心裡組織語言，連他自己都感覺到自己寫東西的水準日漸提高，或許是書看多了，潛移默化，他也變得有學問有知識了吧。他寫細小工整的字是為了節約紙章，也為了打發時間，當他象個雕刻家一樣在本子上精雕細琢時，總有些難得的成就感，時間更是過得飛快有時甚至都不太夠用。而且，他現在讀書也好，寫日記也罷，都不已不再和從前一樣只是不得已而為之，讀了四年的書之後他早已習慣適應了閱讀，也習慣了被書中描繪的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所吸引，他完全徹底的喜歡上閱讀以及閱讀過程帶來的思考了！

　　有件事兒馮剛自己也不知道，那就是以他這麼多年讀過的書目之多，涉獵的內容之廣，單純從量化角度看，早已超越了常人中最勤奮的學者，只是由於環境特殊，他缺乏系統的教育和引導，全靠自己的理解琢磨，還沒辦法完全融會貫通，還以為自己是個老粗是原來的那個小流氓馮剛呢，他就象捧著金飯碗去乞討的乞丐，或者象他讀過的一本武俠小說《天龍八部》裡無意中學會了北冥神功的段譽，身懷絕世武功而沒法應用自如還以為自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寫東西也是如此，他從最初的小學基礎到不自覺的模仿名家名作，其文字語言能力突飛猛進而自己並不清楚究竟達到何種程度，他只有按著既有的參照物——書上寫的，繼續模仿發揮。

　　……

　　1999年3月15日，星期五，晴

　　今天是我在絕望地牢裡的第XXXX天，今天我讀了《茶花女》，講的是一名名妓瑪格麗特與一位年輕人阿爾芒之間的純潔的愛情故事。瑪格麗特本是一位貧窮的農村姑娘，為謀生來到大城市巴黎不幸落入風塵做了妓女，染上不少壞習慣；她瘋狂地尋歡作樂麻痹自己，但內心卻討厭這種空虛的生活。這個依舊保持有純潔心靈的淪落女子，嚮往真正的愛情生活，後來被阿爾芒的一片赤誠之心所感動，彼此深深地相愛，在遠離巴黎市區的農村過起美滿的田園生活。瑪格麗特受到創傷的心靈也開始癒合，並決心徹底改掉過去的習慣，永遠和阿爾芒在一起，享受一個正常女人的真正生活。但阿爾芒父親的出現粉碎了她的美夢，再一次把瑪格麗特推入災難之中。她被迫離開了阿爾芒，事後遭到不明真相的阿爾芒種種侮辱和傷害，終因心力交瘁，飲恨黃泉，最終也讓阿爾芒悔恨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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