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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因篇幅限制,寫到這還是長話短說吧。原來蛇皮仔的爸爸原是沙溪鎮裡德高望重的一位長者,計劃經濟時代曾做過大隊書記,于當地很多人都有恩,改革開放後沙溪鎮成了中山地區甚至整個珠江三角區都赫赫有名的富裕鎮,沙溪人有屬於自己的語言和風俗,是個團結而又特色十足的一個廣東族群落,廣東最早涉足外匯炒賣和外幣黑市交易的就是「沙溪佬」,後來這裡又成了全國聞名的牛仔服裝及休閒服裝的出口加工集散地,據說美國人平均每幾人中就有一個身上穿的是沙溪出產的牛仔褲。蛇皮仔家境殷實,不過家裡早就對這個敗家仔徹底失望,多年前就放出話來,所有與之有關的經濟往來家裡均不承擔。蛇皮仔從小就不學好混黑社會,跟的大佬也是沙溪鎮甚至整個中山地區都很有名氣的大手。一年多以前蛇皮仔在賭場上借了阿沖五萬塊,沒多久就滾到了一百多萬,但阿沖上門討要了幾回都沒結果,還被蛇皮仔狠狠的羞辱了一番,按江湖規矩,欠債還錢,阿沖即使用其他手段對付蛇皮仔也是沒問題的,但「沙溪佬」一直都很團結很難纏,蛇皮仔又很少出沙溪,礙於他的背景阿沖遲遲不敢下手。又隔了一段時間,蛇皮仔的老大出面找阿沖講數(廣東話談判),還錢可以但利息不能給,阿沖遇到這麼難纏的主也沒辦法,只好答應下來,可就是那幾萬塊本金,蛇皮仔仍然放賴不還,弄得阿沖很下不來台,要知道活人活帳收不上來對職業大耳窿來說,可以說是奇恥大辱,甚至直接影響其江湖名聲和地位。

  所以這天上午阿沖才安排阿偉和阿東去找蛇皮仔要這筆爛帳,而自己特意回避以免再受其辱,但沒想到阿偉和阿沖以前都吃過蛇皮仔和這幫沙溪佬的苦頭,老大安排下來又不能不去,就都臨陣脫逃,把不明真相的柴宏推上前臺;當時柴宏正好憋著一股勁兒要證明點什麼而且自從到廣東來之後他心裡依然抱著南方人不能打的東北大流氓沙文主義的心態不放,英勇了一回,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跑到人家的地頭上把蛇皮仔紮成了重傷,逃跑的時候還順便把他老大的場子給砸了,終於鬧出這檔子連阿沖都沒辦法應對的事兒來。

  世事無常,總有其不可理喻的一面,在東大營還謹小慎微的柴宏平生只英勇無畏過兩次,就都無一例外地給機遇餡餅狠狠砸中,繼停車場被阿沖看上之後,這回又迎來了第二張餡餅,從天而降兜頭蓋臉的砸過來。正常情況下,以柴巨集的性格和現實條件包括其流氓技巧及積累,他本應該只是個偶露崢嶸的小流氓,但恰好是這兩次不明真相的蠻幹改變了他的一生!

  提供第二張餡餅的就是那個「忠叔」,此人曾是沙溪乃至整個中山都臭名昭著的流氓,年輕時還曾因殺人被流放到新疆勞改長達十年之久,這也是他普通話要比其他當地人好的原因,刑滿歸來的忠叔後來偷渡去了澳門,成為澳門黑道上一個小有名氣的人物;蛇皮仔的大佬以前就是跟忠叔混的,現在許多生意也與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那天柴宏進去找蛇皮仔時,正好趕上剛從澳門回鄉的忠叔坐在摩托車店後院裡喝茶,親眼目睹了其貌不揚的柴宏在那樣一個兇險的環境下的形同鬼魅的出刀、傷人、進而全身而退成功逃脫。不用說,忠叔當場看中了柴宏的身手,才有前文的那一幕。

  ……

  幾天後,渾身上下再次煥然一新的柴宏出現在珠海拱北關口,登上了一條開往澳門的輪渡。憑欄望處,濠江雨瀟……

  澳門,我來了!

  第十八章

  1997年12月11日星期五,晴

  今天是我在絕望地牢裡的第XXX天,雖然沒親眼看到但早上起來我就明顯覺察到今天的天氣太好了,碧空如洗,晴空萬里,萬里無雲,撥雲見日,日上三杆,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天開雲霧東南碧,日射波濤上下紅,還有什麼句子呢?想不出來了,反正是又大又暖和的大太陽當頭照耀,好一個晴朗的好天氣啊!即使躲在陰暗不見天日的絕望地牢裡我都能聞到陽光的味道,象那些有學問的人一樣,能聞到陽光的味道了,深吸一口沁人心脾心情舒暢。

  可能是我大病初愈心情好的緣故吧,所以感覺什麼都好。這兩天病得不輕什麼都沒幹光躺炕上與病魔做殊死搏鬥了,日記也沒寫成,今天早上起來照鏡子嚇了我一大跳,才兩天我的小臉就瘦了一圈,弱不禁風,面容憔悴,形同枯槁,大前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我做了一個惡夢,夢見我和麗麗站在馬路上被一堆人團團圍住,有二毛、球子、柴宏他們還有許多叫不上來名但我肯定見過或是以前被我揍過的人,所有人都凶吧吧的拿著傢伙要對付我們,我和麗麗怎麼都跑不出去,我只好拿刀和他們死磕,我一刀一刀紮在二毛身上還有其他人身上,他們身上就多出了一個個象小孩嘴一樣翻著的傷口,還能聽到刀紮進他們身體時發出的砰砰(噗噗)聲,但他們滿身噴血就是不倒,後來他們也用刀在麗麗身上砰砰紮著,轉眼間麗麗身上也都是一個個噴血的小孩嘴,太可怕了!象真事一樣我一下子就嚇醒了,然後就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發燒了,再閉上眼睛腦子裡還是那一個個向外翻著冒血的小孩嘴還有那震耳欲聾的砰砰聲,再後來我腦袋就開始迷迷糊糊了想醒又醒不了想睡又睡不著,一會兒象坐在鍋裡被人用開水煮熱得不行,一會兒又象掉進冰窟窿裡凍得要死,渾身發抖牙齒格格的直打架,我知道我是病了但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無計可施束手無策,就這麼躺到了中午象躺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我當時想我可能要死了,長這麼大我還從未有過這種感覺,我恍惚看見一道發著白光的門在離我不遠的地方,而我輕飄飄的飛起來了,飛向那個門,我在心裡喊著不能過去,過去就回不來了,可是還是身不有己的往那飛。然後我感覺有人在後面拽我把我拉回來,睜開眼睛一看是馮迪,他竟然下來了!還用白酒給我身上擦著,擦胳肢窩擦我的腳心手心脖子象小時候我生病時姥爺那樣擦,他一邊擦還嘟嘟囔囔嘴裡不停的說著說啥我也沒聽清,後來他喂我吃藥喝水,喝完水吃完藥我才幡然醒悟過來,這可是馮迪三年來第一次下到這裡,也是我第一次有機會逃出去,我忍不住一陣激動,機不可失千載難逢,我掀開被子就想往梯子那裡跑,可是剛一使勁就覺得天旋地轉天崩地裂一口氣沒上來就軟倒在地,我X他奶奶地真他媽背!離自由離我嚮往的外面的世界就這麼近但還是前功盡棄半途而廢不幸夭折功虧一簣(KUI)了。

  馮迪真不錯挺夠哥們意思地,這兩天我病得這麼重一直守在我身邊,給我做了不少好吃的還一口一口喂我,我開始都吃不下就覺得噁心把吃進去的都吐出來還吐了他一身,他也不嫌棄一直精心照料我,真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危難之中顯身手雪中送炭啊。可惜後來我恢復過來之後他沒再下來,就在上面用他迷惘的眼睛深情的看我,可能他也猜出我要逃跑吧。

  馮迪對我好我也知道,心裡跟明鏡似的,只是我從小就不喜歡他,尤其受不了他的磨幾和粘呼,這都成習慣了一時半會也改不掉了倒也不全是我狼心狗肺冷酷無情。

  今天沒再發燒可還是渾身無力,我都沒散步,先寫到這吧,等再有機會馮迪再跑下來我一定要把握機會逃之夭夭。

  對了,今天看王朔的《許爺》裡面提到一個詞叫犬儒主義,沒弄明白,犬是狗的意思,儒是知識份子,難道是狗知識份子主義?不象啊,看了這麼多書我就總整不明白這主義哪主義的,以前還有個門羅主義,還有個麥卡錫主義,只好先記下來吧,就象《成語故事》裡說的那樣,囫圇吞棗,等以後找機會再弄清楚吧。

  ……

  1997年12月17日星期四晴

  今天是我在絕望地牢的第XXX天,今天馮迪又借了一堆菜譜,有上海菜,粵菜,安徽菜還有湘菜,反正都是南方菜,以前人家都說南方菜不好吃,甜不梭的,可我看菜譜也不是那麼回事啊,而且看照片也挺有食欲的,就是有些原材料我弄不明白,百合我們東北肯定沒有,淮山是什麼?瑤拄又是什麼?看來我們的祖國就是地大物博啊,再出去我一定帶麗麗到全國各地去旅行,吃遍天下所有美食,就按我現在看過的菜譜我都該算一名優秀的美食家了,八大菜系是什麼?魯菜、川菜、湘菜、蘇菜、浙菜、徽菜、粵菜、閩菜,這八個菜系各自的特點是什麼?我也知道!這八大菜系各自的招牌菜是什麼?我也知道!這些菜的配料和做法呢?我還知道!哈哈,這幾年我可背了不少菜譜現在隨隨便便都能想出幾個來。

  湯爆雙脆

  原料:豬肚頭150克、雞肮100克。蔥椒15克、紹酒15克、香菜末適量、醬油10克、精鹽3克、味精1克。

  肚頭、雞肮頭用刀切開,剝去外皮,在清水中洗淨,去掉裡面的筋、外面刻十字花刀,清水洗淨放入另一碗內備用。湯鍋內放入清水,置旺火上燒至八成熱時,先放雞肫後放肚頭末,立即撈出放入湯碗內,加蔥椒、紹酒拌勻,撒入香菜末、胡椒粉。炒鍋內放入清湯、醬油、精鹽、蔥椒、紹酒置火上加熱燒沸;打去浮沫,加味精澆入湯碗內,迅速上桌,落桌後將主料推入湯內即成。

  粉蒸牛肉

  原料:瘦牛肉370克,大米75克。調料植物油50克,醬油30克,花椒、胡椒粉各3克,辣椒粉2克,蔥、薑各8克,料酒13克,豆瓣醬30克,四川豆豉5克,香菜少許。

  大米炒黃磨成粗粉。蔥切成蔥花。豆豉剁細。薑搗爛後用少許泡之香菜洗淨切碎。牛肉切成薄片(長4釐米、寬2.5釐米)用油、醬油、姜水豆豉、豆瓣醬、胡椒粉、大米粉等拌勻,放入碗中上屜蒸熟,取出翻扣盤中撒上蔥花。另用小碟盛香菜、花椒粉、胡椒粉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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