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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來到這所監獄後,瘋全吃盡苦頭,本來有個靠得住的親戚就是主管這所監獄的監獄管理局的一個處長,以為可以幫忙罩得住,沒想到那些管教包括隊長根本就不給面子,自打進來他就沒一天好日子過,先是爭強好勝的和同監的犯人發生衝突,然後被那些來自另外一個城市同一個團夥的人圍攻,打架吃虧了不說,過後受處罰的往往是他自己,心高氣傲的瘋全過慣了花天酒地指手畫腳的「老大」日子,哪受得了這份窩囊氣啊,就為這瘋全不知道挨過多少暴揍,進過多少回嚴管隊(又名集訓隊),蹲了多少回禁閉了,但桀驁不馴的瘋全就是沒服軟,雖然現在政府(獄方工作人員,下同)不打人、不上大掛、不坐飛機(注:兩種殘酷的體罰)了,但嚴管隊有針對性的新措施對瘋全這樣的犯人來說卻比皮肉之苦來得更甚,蹲小號自不用說,那種滋味只有蹲過的才會明白究竟那有多恐怖,至於其他「改造」措施,由於本文並非靠揭秘來滿足讀者好奇心,也不想給那些不懷好意妄圖攻擊我國民主法治現狀的宵小之輩任何口實,所以此處省略,敬請讀者見諒,作為監獄裡改造頑固不化犯人的終級場所,對於瘋全這樣窮凶極惡的罪犯,嚴管隊會是怎樣的一個地方,自不待言,一定不會是個舒服地方!!經歷過這些「洗禮」後,記仇的瘋全變得更加乖張暴懨,把一切都記到了他不共代天的死敵-------東大營那幾個人的頭上。

  監獄裡對犯人的行政處分分四級,由輕到重分別為,警告(嚴管一個月),記過(嚴管兩個月),記大過(嚴管三個月),禁閉(禁閉十五天,認錯後集訓三個月。),毫不誇張的說,瘋全在進了監獄後的一年多不到兩年的時間裡,大部分時間都因為同樣原因游走於這幾個處分當中吃盡苦頭,基本都沒在監舍裡老老實實的呆過幾天,更沒多少機會參加獄中諸如折紙箱包裝一次性方便筷子一類的日常勞動改造。最近的這一次他終於因屢教不改而被加了兩年刑期,頭一天才從嚴管隊放出來的,所以按瘋全的性格才會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瘋全所在的刑案中隊(注:監獄普遍採用分監製度,按犯罪形式的不同組成各中隊,比如刑事犯、經濟犯,又以刑期的長短來組成大隊,如三年以下屬於輕犯,十五年以上屬重刑犯等,以此來進行管理,)對他這樣也是很感頭痛,將他列為重點嚴管對象處理,為避免再起更大的衝突影響整個大隊的考核成績,這次出來前隊裡把瘋全調離了原來那個水火不相容的監舍,新舍裡有瘋全原來的兄弟二禿子和瘋全從小就認識的白臉。儘管這兩個人尤其是早進來三年的白臉在如此殘酷的環境下都已失去了以往的銳氣,但對於瘋寶這樣的「老大」,有兩個畢恭畢敬的兄弟,還算是個安慰。

  那天在監舍裡,白臉見瘋全根本沒心思下棋,就又拉了同屋的一個加上二禿子陪瘋全打了會兒撲克,瘋全的燥動才漸漸平息。

  「白臉,最近有沒有馮剛那逼的消息?回來沒?」一邊打牌瘋全一邊問了句,類似話題也是他和白臉時常會說起的,「沒啥消息,X他媽地跟個地耗子似的不知道竄哪去了?到現在都沒影……」白臉狠聲說道,自從得知自己的哥哥被馮剛他們打跑之後,白臉對這些原來的兄弟包括戀人馬麗恨之入骨,這點他和瘋全不謀而合,只要有人來探視他都會關心那些人的動向,「你說他媽的他能不能總也不露面啊?以後咱們出去上哪找他們去啊?」瘋全又問,「老大你別老想那麼多了,有啥啊?出去咱們四處挖他們,我就不信翻不著這幾個小X崽子!只要不跑到外國去,跑到哪咱們都得想辦法把他們找著,X他媽的到時候整死他們!」二禿子在旁邊勸慰道,「就是,你別瞎尋思了,我過去和他們一起玩那麼久,太瞭解他們了,咱們哥們兒一起你還擔心找不著啊?」白臉也跟著勸,「你們倆我告訴你們啊,這話可都給我說滿了,到時候出去要是他媽的給我松套,可別說我對你倆不客氣啊!」瘋全狠聲沖著兩人說道,擺足了老大的派頭。

  「那是,大哥你用說嗎?就……我跟他們的仇還淺嗎?你不找他們我都得找他們算帳,老帳新帳一起算,往死裡整!跟他們沒完!」白臉信誓旦旦的表態,二禿子也在旁邊隨聲附和。

  「哎,我說白臉,給俺們講點啥故事唄,最近有點想小娘們了。」一起玩牌的那個犯人見氣氛有些沉悶就向白臉提議,「行,那我就給你們來一段,今天咱們就說我最漂亮的馬子,就是我老大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的馬麗,抖落抖落我操她的那點事兒……」白臉擄胳膊挽袖子煞有介事的應道,舍裡其他幾個沒出去活動的犯人見狀也圍攏過來,「話說……」白臉聲音提高了許多,開始唾沫飛濺口若懸河的白話起來,說到穢淫穢色之處,有聽者已忍不住怪叫起來,連瘋全聽了都露出了一絲解恨的笑意來,因為那天打架他可是親眼見到了東大營頭號馬子馬麗的模樣,到後來白臉開始手舞足蹈的比劃如何在將來出去抓到馬麗,會怎樣折磨禍害她時,瘋全咧開嘴真的笑了出來,他也不由得有些憧憬那樣的景象,嚮往那種報復的快感了。

  白臉說起這些的口才與表演相當純熟,,其流暢及精彩程度甚至可以與一個地方話劇團有多年舞臺經驗的演員相貔美,他還不時與聽眾做著讒媚的互動,怎麼都讓人想像不到,他也曾是名嘯聚一方的流氓戰犯!說到這就不得不提一下他演變成今天這樣子的原因,這屬於很有特色的中國流氓亞文化的一部分,那就是,幾乎所有以強姦、輪奸、幼奸等性犯罪為由進監獄的犯人,在監獄裡都會受到其他犯人的鄙視和無情折磨,那個時候所有參與其中的犯人都會站在道德的高度上對類似敗類進行精神和肉體的雙重鞭撻,雖然聽起來有些古怪,但這的確是事實,監獄裡折磨強姦犯的花樣很多,其中就有逼迫那些人帶色情表演性質的講故事一項,如果講的不精彩表演的不好看的話,就會遭到各種各樣殘酷的懲罰,一般情況是,那些強姦犯們在血腥威逼下逐漸變成了類似白臉現在這樣的「表演藝術家」,甚至有人曾戲謔的說過,大部分進了監獄的強姦犯出去後都可以直接去當電影演員,至少也可以幹個電視臺播音員啥的。這種現象在牢頭獄霸橫行的年代尤其嚴重。

  可想而知,那幾年白臉是怎樣在這裡熬過來的!

  晚上吃過晚飯,犯人被組織起來看《新聞聯播》,集合的時候瘋全再次遇到了自己的那幫仇人,忍不住又想「炸廟」(注:監獄對犯人搗亂的常用詞),再次被二禿子和白臉攔住了,還被中隊長在腰上踹了一腳。

  晚上睡覺前,餘怒未消的瘋全把二禿子和白臉都叫到了廁所裡,氣急敗壞跟這兩個人說「你們倆幫我尋摸點路子,看咋樣能他媽從這兒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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