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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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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吃過午飯,我和大平坐在時裝店的貨箱上下象棋。激戰正酣時,突然傳來高健殺豬般的嚎叫。「搶劫了!殺人了!」我抬起頭,高健懷裡抱著幾條褲子闖進時裝店,慌亂地躲在我的身後,臉色蒼白,孩子似的用顫抖的雙手死死拽住我襯衣袖的下擺,怯怯地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個面如死灰、身材瘦小的傢伙踢門而入,一隻手插在皮夾克的裡懷裡,嘴裡喊著:「人呢?人呢?」大平訕笑著問:「白哥,咋地了?生這麼大的氣?」 白臉看見高健,從皮夾克裡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彈簧刀,「啪」地一聲彈開。大平抓住白臉的手腕:「白哥,消消氣。」白臉大口喘著粗氣:「他媽的,這個兔崽子,我拿他家幾條褲子,他竟敢管我要錢,活膩歪了。媽的,老子今天非廢了他不可。」 剛才白臉在我的床子上挑了四條褲子,也不講價。高健以為遇到了大款,將褲子包好後,說:「哥們兒,我給你個批發價。」白臉怔怔地看著高健,高健卻笑嘻嘻地說:「一條一百五,四條正好六百塊錢。」白臉沒吱聲,伸手要拿褲子,高健後退一步:「你還沒給錢呢。」白臉說:「行,你出來,」白臉指著胡同口,「我給你錢,我讓你他媽見識見識我是誰。」 這時,高健才感到不妙,將褲子死死抱在懷裡,說:「我哪兒都不去,我是服務員,是負責賣貨的,有事兒你找我老闆說去。」 白臉說:「你老闆是誰?」 高健不吱聲。白臉伸手將床子上的褲板一一拽下來,扔在地上,用腳邊踩邊吐唾沫。高健見狀拔腿就跑,白臉在後面緊追不捨。 大平笑著說:「白哥,服務員是新來的,不認識你。不知者不怪。我替他跟你賠個不是。」 白臉問:「誰是他老闆?」 「我。」我湊上前。 白臉「啪」地給了我一個嘴巴,說:「好好管教你的人,還想不想在這條街混了?下回,再遇到這種事,我把你的床子砸了。信不?」 大平從後面捅了捅我。我點了點頭。 白臉一把抓過高健懷裡的褲子。「給我找個袋子裝上。」大平管時裝店的女服務員要了個塑膠袋,把四條褲子重新疊好,放進塑膠袋裡。大平和我把白臉送出時裝店。 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他們也太霸道了,大白天的,這不是明搶嘛。操!」 「算了,咱惹不起他們,都是吸毒的,連命都不要的主兒。市場裡許多人就被他『饋』過,熟人軟『饋』,生人硬『饋』,欺行橫市,犯不著跟他們一般見識。」大平小聲安慰我。 「萬峰。」我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我一回頭,竟然是大斌。大斌白皙斯文的臉上架著副墨鏡兒:「我覺得像你嘛。你在這兒幹什麼?賣褲子?」大斌一把摟過我的脖子,親熱地轉了一圈。大斌是我的同學,我倆在中學時代還是同年級僅有的兩個校籃球隊隊員。當年我打前鋒,他是組織後衛。所以,我倆的關係比其他同學又多了層更親密的感覺。只是上初中後,大斌就開始在社會上混了,上學也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但校隊集訓卻從不耽誤。大斌常跟一些大孩子們「摳皮子」,花錢特別大方,甚至還用偷來的錢為我買過課外書。這讓我始終對他心存感激。 我大大咧咧地捶了大斌一拳:「是啊,你小子現在忙什麼呢?」 「瞎混唄,沒事。」大斌見白臉朝這裡不住地回頭,警覺地問,「怎麼回事?他們是不是『饋』你了?」 「沒有沒有。」我不想在老同學面前丟臉面,更不想惹麻煩。 大平搶過話來:「白臉他們剛從萬峰這裡『饋』了四條褲子。」 大斌臉色陰沉,一把推開我,邊跑邊沖白臉大聲喊:「哎哎,你給我站住!」白臉停下來,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戴墨鏡的大斌。 「你誰都敢『饋』呀。這是我兄弟的貨,放回去!」大斌不動聲色地說。 「你他媽算老幾呀,敢這麼跟我說話!」白臉昂著頭,伸長脖子。 我跑過去攔腰抱住大斌:「哎呀,你就別給我添亂了。」 大斌笑了笑:「行,膽夠肥的。」大斌緩緩地摘下墨鏡,插在白色襯衣的口袋裡,白臉一愣,剛想開口說什麼,大斌一個「電炮」打在白臉的臉上。「現在我就讓你知道我是誰。」白臉「啊」的一聲怪叫,頭重重地撞到旁邊床子的水泥預製板上。這時,從大斌身後突然沖上來幾個人,照著縮成一團的白臉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雖然大斌很小就混跡於社會,但他從不跟人打架,起碼我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我甚至以為像大斌長相這麼俊秀的人是永遠不會也不敢與人「幹仗」的。 「大斌,算了算了。」大斌的一個朋友見打得差不多了,勸大斌。 大斌獰笑著用腳踩住白臉的脖子,又把嘴裡的煙頭吐到白臉的臉上才算作罷。大斌心疼地跺了跺油亮的大利來皮鞋,重又把墨鏡戴上。 白臉口鼻出血,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臉說:「對不起,斌哥。我剛才真的沒認出來你。」 「你的褲子批多少錢?」大斌沒理他,扭頭平靜地問我,「那四條褲子算他個批發價。我這人還算講理吧。」 大平幸災樂禍地搶過話來:「批一百元。」 「你拿四百元給他。今天咱們這事就算平了,不服隨時找我。」 白臉拿出四百元遞給我。「算了算了,要不了這麼多。」我見周圍人越聚越多,心虛地說。 「拿著吧,朋友。」白臉可憐巴巴地看著我,那只瘦骨嶙峋的手比雞爪子大不了多少。 「誰他媽是你朋友,我朋友可沒幹你這種土鼈事的。要『饋』你去『饋』大戶,起碼『饋』個時裝店啥的。一個賣褲子的小買賣你也『饋』,還好意思在社會上混,埋不埋汰啊你。」大斌繼續挖苦白臉。 白臉訕笑著:「那我先走了,斌哥。」 大斌沒事似的又摟過我的脖子,沖圍觀的人喊了聲:「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別在這兒『賣呆』了。有什麼好看的。」大斌替我點上根煙,「走走走,咱哥兒倆出去喝點兒。」 「改天吧,我這兒正賣貨呢。」我為難地說。我心裡很怕白臉哪天來報復我。「你去吧,我幫你看著。」大平看夠了熱鬧,沖我一揮手。 走進紅月酒樓,我意外地碰到了老同學鄭紅。大斌笑著說,還認識吧?「當然了,我們的老班長嘛。鄭紅你好。」我走上前與鄭紅握了握手。從小學到中學,鄭紅一直是我們班的班長。 「你現在得叫她嫂子了。」大斌得意地告訴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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