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曾有一個人,愛我如生命 | 上頁 下頁 |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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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奇怪地問他:「怎麼不睡了?」 孫嘉遇坐下來摸著肚子,「餓得睡不著。」 我把粥重新熱過,又煎了兩個雞蛋,倒上點生抽和醋,一起端給他。 他攪著粥裡的牛肉粒看半天,悶頭喝兩口,才整整表情:「昨天的事,對不起,我說話太沖了。」 我沒說什麼,低頭走開。。 「真的,我都說對不起了,你就開恩對我笑一笑行不行?」 「我沒生你的氣。」我低聲說。 「那你拉著臉做什麼?」 「就昨天……看你那樣,我心裡特別難受。」我斷斷續續地說,眼框裡掉出兩滴眼淚,背著他抬手抹去了。 我的喜怒哀樂,一直都是由他控制,我早已經放棄。 他走過來,從身後抱住我,下巴擱在我的頭頂摩挲著,「好了好了,沒事了。你看我好好的,哭什麼?別哭了……」 我還是垂著頭不說話,想起大門鑰匙還在褲兜裡,取出放在他的手心裡。 他攤著手心依舊伸在我眼前:「你留著吧。」 我愣了一下:「太危險了,你怎麼能隨便把鑰匙給人?」 在烏克蘭的中國商人,因為彼此之間都是現金交易,所以個個把門戶安全看得比天還大。不過話雖這麼說,我心裡還是受用的。 他斜睨著我,指指自己:「這裡什麼都沒有,除非你見色起意。」 我想笑,卻沒來由地一陣心酸,忙把臉轉到一邊。 他扳過我的臉:「怎麼又哭了?」 我嗚咽出聲:「人家是心疼你,不想看見你受罪。你當面就給人難堪……」說完自己也覺得肉麻不堪,眼淚立刻就收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乖,不哭了。」他胡亂吮著我臉上的淚珠,接著不停地抱怨,「哎,我說,你怎麼是個淚彈啊?」 我用力拍打他的背,啼笑皆非。 飯後孫嘉遇送我去學校。 他的寶馬就胡亂停在院門外,車門半開著,居然沒鎖。我乘機囉嗦他:「你什麼記性?」 他自知理虧,也沒說什麼,但拉開門一看,我們兩個登時全愣住了。 司機座椅居然沒了! 「靠!」三十秒錯愕之後,他把手包狠狠摜在地上。 我則開始大笑,真是,這世道什麼稀罕事都有。 老錢早已出門,他又急著出去辦事,只好拿把椅子放在空檔處。 我坐在副座上,看著他痛苦不堪地起步刹車,那把椅子跟著前仰後合,他一次次撞在車玻璃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嘿,該吧。」我幸災樂禍,「誰讓你那麼招搖,非要開輛寶馬。開寶馬的能有好人嗎?」 他咬牙切齒地回應我:「趙玫,你當心,看我晚上怎麼收拾你!」 我哼哼著說:「我才不在乎,反正每次腰酸腿軟爬不起來的都是你。」 他狠狠在我腦門上彈個爆栗,我奸笑著跳下車跑了。 回到教室,才感到睡眠不足的痛苦。一個接一個呵欠,兩眼淚汪汪地幾乎睜不開。 一個多月過去,市面上一片平靜,除了海關需要上上下下重新打點,孫嘉遇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他們如臨大敵緊張了一段日子,見諸事太平,又開始恢復常態。 我和孫嘉遇在一起的時間也多了起來,他開始帶我出入一些朋友的聚會和娛樂場合。我這才發覺,他一直玩得很瘋。 他每天的睡眠非常少,經常晚上七八點才能回到市區,那些狐朋狗友一聲呼哨,又結伴去卡奇諾賭場玩到半夜,第二天一早照樣六點起床,然後開車去港口。 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因為語言和背景的不同,電視、報紙統統絕緣,又無法融入當地人的生活圈,平日壓力既大,這些中國商人日常的娛樂,只剩下賭博一條路,還有一個減壓的消遣,就是泡妞。 奧德薩最大的卡奇諾,有一半的侍應生會說中文,可見中國顧客在這裡的比重。 發牌員裡也有女性,穿著統一的白襯衣灰馬甲,冰冷而專業,並非我想像中的豔女。真正的誘惑,是那些整日流連在賭場內,穿著暴露的女性客人,種族繁多,容色各異,是一道極其養眼的特殊風景。 孫嘉遇明顯不好賭道,每次五百美金,輸完了立刻就撤退,沒有任何流連。除了特別場合,他這個人又幾乎滴酒不沾,唯一可以被人利用的弱點,恐怕只有美色。 他在卡奇諾裡人緣極好,那些洋妞兒經常無視我的存在,撲在他身上膩聲叫著:「馬克馬克馬克……」水汪汪的大眼睛瞟著他,更是恨不得當場生出兩把鉤子來。 孫嘉遇似乎很享受這種左摟右抱的豔福,從兜裡取出一疊十美元的紙鈔,一人一張,雨露均沾,招來一片尖叫,好像他是聖誕老人。 我冷眼瞧著,勉強壓抑著怒氣,不想當著朋友的面給他難堪,出了門才沉下臉,一個人往前走,再不跟他說話。 他追在我後面說:「你吃什麼醋呀?這不就是逢場作戲嗎?我又不跟她們上床。」 我站住腳,正色道:「孫嘉遇,你知不知道什麼是尊重?當著我的面,你能不能收斂一下,哪怕做戲給我看呢?」 「行行行,我知道了,一定照辦。」他一疊聲地答應,歎口氣去開車門,「女人就是Trouble本身,這話說得真正確。」(注:Trouble,麻煩。) 我既留了心,平時也就聽到不少關於他的風流韻事。他有一個著名的綽號,叫「隊長」,全稱是「大清炮隊隊長」。 我終於知道了「大清炮隊」的原創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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