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曾有一個人,愛我如生命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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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館古老的留聲機裡放著懷舊的歌曲,一曲《山楂樹》,讓我想起爸媽,一時間有點難過。爸年輕的時候,拉一手漂亮的手風琴,就是靠幾首蘇聯的靡靡之音,才把我媽追到手,這首歌我自小就耳熟能詳。 我搖晃著身體,跟著旋律輕輕哼唱:「那茂密的山楂樹白花開滿枝頭,哦,你可愛的山楂樹為何要發愁……」 安德列看我自得其樂的樣子,明顯鬆口氣,過一會兒問我,「玫,你的名字在中文裡是什麼意思?」 我舉起啤酒杯子笑笑,「你猜。」 「m-e-i,很象May的發音,」他低頭想了想,試探著問,「五月?夏日?」 「錯了。給你個提示,你想想,五月裡烏克蘭有什麼花開放?」 「鈴蘭?鳶尾?矢車菊?」他仰頭望著天花板,猜著猜著就開始胡說八道,「向日葵?」 酒精在身體裡漸漸發散,我感覺到飄飄然的愉快,不禁大笑,「不對,再猜。」 「難道是玫瑰?」見我點頭,他伸出手撫摸我的面頰,帶著一點醉意,「美麗的名字,非常適合你。」 我有點兒不安,略略側身避開他的手,「安德列,你醉了。」 他依然固執地撫著我的臉,「玫,能否允許我說愛你?」 我站起身,「我累了,對不起,我想回家。」 安德列一怔,隨即明白我的意思,臉上分明有受傷的表情,放下手臂看我很久,才召來侍者結帳,我搶著付了錢。 喝了酒不能再開車,我們在酒館門口分手,他沒有說送我,也沒有說再見,一個人默默走開,我想他是真的醉了。 我明白這樣對安德列不公平,失去他的友誼我也很遺憾,可我心中渴望的那個人,並不是他。 那晚之後,我喜歡窩在他坐過的地方,細細回憶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和每一個細節。雖然知道他是令維維傷心的人,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馬路上人煙稀少,我皺著眉頭拉緊大衣,慢慢往回走。臉上不時感覺到冰涼,原來又下雪了,碩大的雪花從天空緩緩飄落,柔軟得令人難以置信。我抬起頭,鼻子不禁隱隱發酸,想家,也想北京。 奧德薩地處烏克蘭南部,因為喀爾巴阡山脈的阻擋,不會經受西伯利亞寒流的侵襲,沒有北京街頭凜冽的寒風,但有整整三個月的冰雪覆蓋期,一場大雪接一場大雪,直到來年三月,方可冰消雪融。 這裡的冬天,觸目皆白,是讓人倍覺寂寞的冬季。 進入十二月,西方聖誕的氣氛一日濃似一日。說它是西方聖誕,因為烏克蘭以東正教徒居多,而東正教的聖誕日是元月七日。 就像中國的春節一樣,離放假還有半個多月的時間,學校的氣氛已經逐漸鬆弛。平常人滿為患的琴房,一下子冷清了好多。我抓緊機會練琴,每天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自從萬聖節過後,彭維維很是消沉了一段日子,獨自在家裡孵了許久。很多次我從學校回去,都能看到她蜷縮在客廳的沙發裡,對著電視機發呆。電視裡有時候播著新聞,有時候播著綜藝節目,沒有聲音,只有螢幕上忽明忽滅的藍光,映著她表情呆滯的臉龐。 直到最近兩個星期,她才象緩過神來,恢復了常態,又重新開始她花枝招展的生涯,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赴不同的約會。候在樓下等著接她的座駕,從賓士到保時捷,幾乎沒有哪天重過樣,簡直象世界名車秀。但是我再也沒有看到過那輛黑色寶馬。 找個機會我小心地問維維:「後來孫嘉遇找過你嗎?」 她本來還笑吟吟的,一下翻了臉:「以後少在我跟前兒提這個人。」 我十分難堪,但也知道自個兒多管閒事,有點兒過分,即刻噤聲,並提醒自己,以後不要和她提起任何與孫嘉遇有關的話題。 這天在學校,正和同學興致勃勃商議假期的去處,有女孩兒跑來告訴我,「親愛的,有位英俊紳士在門外等你。」 我以為是安德列,從上次酒館分手,他有將近一個月沒和我聯繫了,於是披上大衣高高興興走出去。 在琴房的門口,背風處站著一個穿黑色長皮大衣的男人,門前路燈的光暈透過燈罩射下來,如同舞臺上的聚光燈一般籠罩著他,貼身剪裁的大衣款式,明明白白勾勒出寬肩細腰的V型身段。 我遲疑地放慢腳步,這不是安德列。安德列是個純樸的男孩,穿著舉止仍象大學男生。而這位,只看背影,都知道是個風流人物。 我站住,可是方才的腳步聲還是驚到了他,他轉過臉,側面線條如同完美的雕刻,眼睛更是黑得象寒冬的夜色。 這人竟是孫嘉遇。我的心開始怦怦亂跳,是意外,也有點小小的竊喜。 「你好!」他笑咪咪地招呼我,「我來討債的,你沒忘記欠我什麼吧?」 在他面前,我輕而易舉就變得笨嘴拙舌,一向的伶俐消失得無影無蹤。維維的警告言猶在耳,但吃頓飯應該沒什麼吧?何況我確實欠著他的人情。抗拒再抗拒,最後我還是乖乖地跟著他上了車。 他帶我去的地方,是一家私人俱樂部。葉卡琳娜二世時的古老建築,溫暖的帷幔和恰到好處的燈光,卻是源自洛可哥風格的瑰麗細膩,陌生但讓人神往的佈景。 我頓時退縮,磨蹭著不肯進去。 孫嘉遇奇怪:「你怎麼了?」 「這種地方我請不起你。」我如實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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