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曾有一個人,愛我如生命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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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在畫眼線的手停下,表情忽然之間複雜起來,陰晴不定,但是她依然在微笑,「克羅迪婭怎麼死的你還記得吧?吸血鬼是見不得光的,一旦暴露在陽光下,他只能化塵化土。所以克羅迪婭是絕對不能有真情的。」 「哎呀哎呀,把人酸得牙都倒了,您老若認煽情第二,瓊奶奶也不敢認第一。」我一邊笑一邊嘀咕,「我還知道,西南苗寨有一種情蠱,沾上它一輩子不能動情,您要不要試試?」 「這是誰家的段子?衛斯理?」她茫然地抬起頭,漂亮的眼睛裡有絲陰鬱,「情蠱?真有這種東西?」 我閉上嘴不再說話,傻子也能看出來,他們之間肯定出了什麼問題。屋內只有吹風機嗚嗚的聲音在空洞地迴響。 臨到出發的時候,她換了衣服,化妝整齊,一張標緻的面孔塗得雪白,粉藍的眼蓋,鮮紅的嘴唇,右眼角被我特意用藍色的眼線筆,畫了一顆心型的淚滴,並不覺詭異,只有一種濃郁的華麗。 我由衷地稱讚:「真美!」 她卻抓住我問,「你為什麼不化妝?」 我攤開手無奈地回答,「你看看我的衣服,除了牛仔褲還是牛仔褲,甭出去丟人了。」 維維從床上掀起白床單披我身上,吃吃笑道:「那就扮貞子得了。」 我嚇得倒退兩步,「別別,我對貞子有心理障礙。」當年看完《午夜凶鈴》,我一個多月不敢看電視,總怕看著看著電視機裡爬出一什麼東西來。 最後我還是換上維維的蕾絲襯衣和絲絨長褲,素著一張臉跟她出門,臨時在路邊買了一張面具充數。 萬聖節的派對在一所海邊別墅裡舉行。今晚這裡彙集了當地華商中的大部分精英,還有無數不同種族卻同樣身份曖昧的淘金女人。 舞會現場至少有一打黑披風吸血鬼,十個八個白衣貞子,維維很沮喪,因為吸引眼球的創意完全失敗。 到了後半夜,人們完全玩瘋了,四處彌漫著一種末日狂歡的氣氛。維維索性褪去披風,一件鮮紅的絲絨短裙出盡風頭。她正跳得興奮,身邊舞伴換了一個又一個,香汗淋漓脂粉退卻,肌膚卻愈見晶瑩,那顆藍色的淚滴似乎搖搖欲墜。 也許是紅酒喝多了,或者是面具戴久了,我覺得頭暈胸悶,悄悄溜出客廳,沿著走廊一路走過去,發現盡頭有間書房,門半開著,裡面黑漆漆的,只亮著一盞幽暗的壁燈。 我伸頭看看,好像沒有人,於是躡手躡腳進去,想坐椅子上喘口氣,一扭頭,卻意外地看到一架鋼琴,琴身上「Blüthner」的標誌引人注目。這就是「布呂特納」,被眾多鋼琴家交口稱頌的鋼琴牌子,我見過無數次,但從來沒有親手觸摸過它的琴鍵。 這個誘惑對我實在太大了,我猶豫半天,終於上前掀起琴蓋,試試音,緩緩奏出熟悉的旋律,「Tonight I celebrate my love for you,It seems the natural thing to do, Tonight no one's gonna find us, We'll leave the orld behind us...」 一直喜歡這首歌,我跟著哼出聲,「Tonight our spirits will be climbing. To a sky filled up with diamonds. When I make love to you, tonight I celebrate my love for you...」 黑暗中有聲音輕笑著問:「When I make love to you,誰是那個幸運的人?」 我渾身一震,心臟仿佛跳漏半拍,琴聲曳然而止。我認得這個聲音。就是這個聲音,在夢中一次次出現,把我帶離鮮血淋漓的噩夢。 「你究竟是誰?」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微微發抖。 暗影裡打火機嚓地一亮,有人從沙發上坐起來,「告訴你名字,你又能記多久?」他深深吸口煙,「這歌真老,多少年沒聽過了。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是十年前,感動得一塌糊塗……」 我看不清他的臉,傻坐著聽他說話,心底有種奇異的感覺,如被催眠。 他走過來向我俯下身,彼此的氣息咫尺可聞,那是一種鞣制的皮革與煙草的混合味道,令人魅惑。他的手指滑過琴鍵,一片雜亂的叮咚聲。 「寶貝兒,再來一遍吧。」他說。 我坐著不動。 「你是誰?」他亦低聲問我,手心輕輕覆蓋在我的手背上,溫熱的呼吸撲在我耳後最敏感的地方,混雜著淡淡的酒精味道,一陣顫慄漣漪一樣擴散,我全身都軟了下來。 耳邊突然輕不可辨的啪嗒一響,頂燈大亮,瞬間的目眩之後,我愣住了。兩張臉距離只有三十公分,對面那張臉上分明是一種白日見鬼的神情,我相信自己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兒去。 這樣近距離的對視,十幾天前曾在海濱林蔭道上演過一次。眼前這人,就是那個跑車上載著豔女的中國男人。 我轉過眼光,彭維維正站在門口,手指仍舊按在開關上,嘴巴張成一個O型。 那人直起身,吊兒郎當地對我笑笑,「原來是你。」 我看著維維,她攔在門口,大眼睛眯起來,冷笑連連,「孫嘉遇,你胃口是不是忒好了?葷素不忌,也不怕吃多了撐死。」 嘿,孫,嘉,遇!所有的記憶碎片拼在一處,我低下頭,心裡象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混在一處。 世界真是小,無巧不成書。 第二章 我曾經沉默地、毫無希望地愛過你。我既忍受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願上帝賜給你的也像我一樣堅貞如鐵。 ——普希金《我曾經愛過你》 萬聖節當晚,維維沒有再和我說一句話,逕自喝得爛醉,幾乎人事不省。我們返家的時候,已是淩晨四點。 孫嘉遇幫我把維維抱進臥室,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出來,坐在客廳沙發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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