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97)_藍鳶星

九七

　　「二哥，不管誰對誰錯，她已經不在了，你就別再為這件事自責了。」

　　孫少晏笑笑，倦怠的面龐上透著濃濃的自嘲，「小冬，有些錯犯了，是不是一輩子都無法挽回？」

　　「嗯？誰說的？犯個錯就一輩子翻不了身？什麼狗屁理論！照你這麼說，咱倆乾脆一塊兒從樓上跳下去得了！人活一世，哪能不犯錯，關鍵看怎麼面對。我承認在馮琳的事上你確實錯了。她是個好女孩，就那麼沒了，對誰都是打擊。可我想，她在天堂肯定會原諒你的。畢竟她愛你，就算她用最殘忍的方式報復了你，可愛一個人，終究還是希望他能幸福。所以，二哥你實在不必搭上自己的一輩子去為這件事贖罪。馮琳走了，可她把自己的影子永遠烙在了你心裡，她能感受到你的自責，你的愧疚，我想她會釋懷的，真的。她留給你的，是一段帶著悲傷色彩的回憶。人總不能因為回憶就喪失了追求幸福的勇氣。因為曾經的錯誤，一再錯過身邊的美好，這是最愚蠢的做法！這些都是你教我的哦，我活學活用得不賴吧？」

　　空氣靜靜流淌。

　　兩人相視而望。

　　走廊上腳步嘈雜，人來來往。

　　點滴緩緩流盡，不待孟小冬去叫護士，孫少晏已搶先把針頭拔下。她阻止不及，瞪著他，嘴唇半張，話未出口，整個人卻已被他緊緊擁住……

　　短暫的靜寂。

　　「二哥……」

　　「別亂動。」

　　走廊裡，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入耳。

　　「二哥，我……」

　　「別說話。」

　　病房外，似乎有人。孟小冬終於忍無可忍，「不說不行了！二哥，你下巴太尖了，快把我硌死了！」

　　又有人來探病。

　　這人比馬汀禮貌，懂得敲門。

　　其實沒必要，大大的玻璃窗上，早已把來人透得一清二楚。

　　滿臉促狹的笑意，晃著手裡的康乃馨，正是神清氣爽的齊薇。

　　「孫美人，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人未近聲先至，弄得孟小冬有點不好意思。

　　「小冬，看見沒？這才是真正的小強。齊薇，我聽說你失戀了，看這精神頭兒挺足啊。」

　　「得了吧，失戀只是暫時的，我哪能這麼容易放棄？倒是你，怎麼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慘樣兒？冬子，心疼不？」

　　孟小冬翻翻眼皮，不答理她的毒舌，站在窗臺前悶頭插花。

　　「你怎麼來了？」孫少晏拿起剛才沒顧上吃的蘋果，悠閒地啃了兩口——味道不錯。

　　「孫美人變病美人可是大新聞。你等著吧，很快你這病房就能改花店水果攤兒了。」齊薇坐在牆邊的沙發上，挑著眉，視線不時從他二人身上掃過。

　　「甭看了，眼珠子轉來轉去的累不累？」

　　「孫美人，莫非你敢做不敢當？」

　　「此話怎講？」

　　「我看還是意會吧，捅破了太聳動。」

　　「你持什麼態度？」

　　「這種事外人干涉不了，我個人持謹慎的樂觀態度。」

　　「收起外交辭令，這話跟沒說一樣。」

　　「難得啊，你竟然在乎別人的看法。」

　　「廢話少說。」

　　「你倆拆什麼啞謎呢？」孟小冬實在聽不下去了，插話進來。

　　齊薇笑眯眯地走到她身旁，攬著她的肩膀，望著孫少晏，不緊不慢地道：「孫美人，我看你革命征途路漫漫啊。這顆木頭腦袋裡的想法，似乎跟你不大同步。」

　　孫少晏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好事多磨。」

　　「行啊，決心不小。最近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莫非是蘇笑？」

　　「啊？薇姐，你也知道蘇笑的事？」孟小冬大窘。

　　「能不知道嗎！那小子最近發春似的，天天在公司裡逢人就笑，嘴都快裂了，搞得我底下那幫小姑娘一個個雌性荷爾蒙瘋狂爆發。我讓秘書打聽了一下，原來這廝說他愛情的春天來了，一見鍾情了。物件就是孫總監的妹妹，我們溫婉嫻淑的冬子。」

　　「小樣兒，我找他談談。」孫少晏淡淡地道。

　　孟小冬無奈。齊薇大笑，「我申請旁聽！我跟你說，那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燈。初生牛犢最大的優點就是知難而上，越挫越勇。到時候，我怕你談崩了直接跟他動手。不過，照你現在這狀態，估計不是他的對手。」

　　「薇姐，你可越說越離譜了。」孟小冬歎氣，「對了，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嗯，說。」齊薇拉著她坐到沙發上。

　　「我同事男朋友的公司在競爭你們D.G下個年度的廣告代理權，不過他們公司好像不是特別有優勢，想問問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齊薇想了想，「這樣吧，你把我辦公室電話告訴他，讓他跟我秘書約個時間，到時候我跟他面談，你就不用操心了。」

　　「薇姐，你千萬別為難，我就是幫他問問。」

　　「我有分寸。你也快開學了吧？」

　　「嗯，明天。」

　　「那孫美人自己晾在醫院裡，多孤單！」齊薇撫著下巴嘖嘖道。

　　「齊薇，你趕緊地該幹嗎幹嗎去。從進門就聽你在那兒不停地說，我頭都快炸了。」

　　「好好好，我識趣，我自動消失。冬子，凡事都好好琢磨琢磨，感情上的事，別再跟面瓜似的猶豫不決了。行就上，不行就拉倒！想跟誰就跟誰，千萬別勉強自己。」接收到孫少晏殺人似的目光，齊薇揮揮手，「甭用眼神威脅我，我走了。來看你就是順道，等會兒我還有飯局。你倆繼續，冬子，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嗯，薇姐你路上慢點兒開，再被開罰單，可就要吊銷駕照了。」

　　齊薇笑著出了門，高跟鞋聲很快消失在走廊中。

　　病房裡一下子靜了下來。孟小冬有點局促，杵在門邊，有點找不著北。

　　「被齊薇忽悠傻了？」孫少晏靠在床頭，哭笑不得地望著她。

　　「薇姐最近說話越來越深奧，我最近腦子越來越不夠用，得好好體會體會。」

　　「傻丫頭，中午想吃什麼？」孫少晏稍稍坐起身。躺得渾身酸疼，他骨頭都快散了。

　　孟小冬見狀，立馬奔上來，塞了個枕頭在他腰下，「等一下我去買。要不你睡會兒吧，剛下飛機又折騰了一上午，肯定特累。」

　　「嗯，是有點，不過不著急，你餓不餓？」

　　孟小冬搖搖頭，幫他把腿又墊高了一些，有助於血液迴圈。

　　「聊會兒吧，這麼多天不見，彙報彙報你的思想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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