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95)_藍鳶星

九五

　　「我認錯，行了吧？」孟小冬歎氣，抽了張紙巾幫他擦汗。

　　「……」

　　「二哥，給你個臺階就趕緊下吧。適可而止，當心裝過了適得其反。」

　　「……」

　　「我跟你吵架還不是為你好？你看你不領情就算了，還拿捏上了。」孟小冬捅捅他的胳膊。孫少晏沒反應，就是不開口。

　　「算了，一會兒學校開會，我先走了，你繼續慪氣吧。什麼時候不氣了，什麼時候給我打電話，免得我在這兒鬧得你心煩。」說罷，孟小冬起身作勢要走。下一秒，孫少晏那對漂亮的眼珠子就刷地睜開，「小白眼兒狼！你走一個我看看。」

　　五秒的沉默。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出聲。

　　「腿還疼不疼了？」孟小冬輕輕掀開被子，見他受傷的那條腿肌肉有點僵。摸一下，涼涼的，不似正常體溫。

　　「疼得要死。」孫少晏難得坦白。

　　「知道疼了？自找的。」孟小冬恨恨地瞪他一眼，手裡的力道卻很溫柔，慢慢幫他按摩放鬆。

　　「木頭家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不太清楚。」

　　「你們沒聯繫？」

　　「沒。我跟他說了，跟他在一塊兒，不適合。」

　　孫少晏明顯愣住，頓了頓，才開口，「什麼時候說的？」

　　「去鄉下接姥爺之前。總拖著，對誰也不好。」

　　孫少晏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道：「你真的想清楚了？」

　　「嗯。姥爺還問我來著，問我跟李木魚進展得怎麼樣。我說黃了，姥爺問為什麼，我說因為我自卑。」

　　「……」

　　孫少晏盯著她的側臉。小冬秀氣的五官透著與世無爭的淡雅，說這些話時，聲音很輕，眼皮微微垂著，不似剛才的朝氣蓬勃。

　　「小冬，好男人多得是，既然你覺得他不合適，那咱再找別人。甭這麼失落，等著娶你回家的人還有好多呢。」

　　孟小冬側過頭，哭笑不得，「二哥，你想太多了。這有什麼好失落的，又不是被人甩。」

　　「傻樣兒，就你那死較真兒的腦子，甩人估計比被甩還難過。」

　　「我沒那麼偉大。你也歇會兒吧，一句三喘的樣兒，聽得我心驚膽戰。」

　　「學校今天開會？」

　　「嗯，沒事，我一會兒打電話給同事，讓她們幫我請個假。反正都是那些套路的東西，我都能背下來了。」

　　孫少晏笑得很舒心，「你不是要學開車嗎？學得怎麼樣了？」

　　孟小冬一聽，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著，「還沒開始呢。」

　　孫少晏捏捏她的腮幫子，「我還指望你給我當司機呢。我有生之年還能等到這一天嗎，嗯？」

　　「呸呸呸，胡說什麼呢。最近回來一直忙，還沒顧上。駕校有夜間班嗎？有的話我去報一個。」

　　「我幫你聯繫吧，開車早晚都得學。」

　　「嗯，對了二哥，我家隔壁新搬進一個人，你挺熟的。」

　　「誰？別告訴我是蘇笑。」孫少晏眯起眼，聲音沉了沉。

　　「沒錯，就是他。」

　　「他跟你不合適。」

　　「是人都知道。」

　　「你……」

　　孫少晏話未說完，病房門突然四敞大開，巨大的百合花束撲入眼中，後面刷地閃出一張大大的笑臉——「Surprise！小少，歡迎歸來！」話音方落，馬汀的身影乾坤大挪移般出現在床前。

　　馬汀跟二哥有公事要談，孟小冬退出病房，準備去醫院對面的超市里買點水果。

　　看見二哥平安回來，她心中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雖然電話裡跟他吵得厲害，丟他一個人在香港，其實她還是放心不下的。

　　馬汀說，二哥受傷的事劉小琴不知道。還算他有分寸，要是被劉小琴知道，五分鐘之內必將搞得家裡盡人皆知。二哥說，等過陣子能下床了再跟家裡說。她理解，人老了總是愛操心，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三姨還不知道要難過成什麼樣兒。

　　隔著窗戶，馬汀見孟小冬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外，轉身拉過椅子，笑眯眯地坐到床邊。

　　孫少晏臉上沒什麼表情，半躺在床上，有點心不在焉。

　　「小少，」馬汀清了清嗓子，「蘇笑搬到小冬隔壁的事你知不知道？」

　　孫少晏微皺著眉，點點頭，聲音很漠然，「他跟小冬不可能走到一塊兒，再折騰也沒用。」

　　「NO！NO！NO！」馬汀提高腔調，聲音很有力度，「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在我看來，比起你，蘇笑更適合冬冬。」

　　「你對女人的經驗都積累在下半身，不要把小冬跟那些女人混為一談。」

　　「我太傷心了。」馬汀對天長歎，看起來悲憤交加。孫少晏垂下眼皮兒，懶得答理他聲情並茂唱作俱佳的表演。

　　「小少，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冬冬是在她們學校。當時她正在上課，咱倆站在門外，隔著玻璃，看到她正站在講臺上給學生解答試卷上的問題。她嘴角笑笑的，眼睛亮亮的，自信滿滿，侃侃而談。那樣的冬冬，說起來真是迷人呢。當然，冬冬那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材也著實令人欣賞。」

　　憶及往昔，馬汀言語間頗多感慨，「可惜啊，最近冬冬好像瘦了不少，莫非是被你摧殘的？」

　　孫少晏冷冷地瞪他一眼，沉默不語。

　　馬汀毫不介意，兀自說道：「小少，難道你沒發現冬冬跟你在一起時，太習慣於你的保護，太過溫順，反而失去了那些神采飛揚的魅力？」

　　「馬汀，你究竟想說什麼？」

　　「小少，站在好友的立場，我只是想讓你明白，你對冬冬的迷戀，就算是愛情，也很難帶給她幸福。」馬汀斂起嬉笑，難得的正經。

　　「為什麼？因為血緣關係？」孫少晏揚起唇，涼涼的笑意剛化了他臉上柔美的線條，透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這只是一方面，並非問題的根本。冬冬需要的，是一份簡單的愛情。你的心思太複雜，你們面對的阻力也太大。就算你能獨自面對這一切，冬冬站在你身後，同樣會覺得痛苦。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為對妹妹的迷戀，毀了自己的人生。D.G.創建史上最年輕的設計總監，作為男人，你的心思應該更多地放在事業上。不要因為感情的糾葛，毀了自己的才華和光芒萬丈的未來。」

　　「你終於說到問題的重點了。」孫少晏冷哼。

　　「等你的腿好了，我準備把你調到歐洲。巴黎是頂級設計師雲集的地方，在那裡，你將獲得更多的設計靈感。站在公司的角度，我也希望你能在高手雲集的時尚之都嶄露頭角，展現你的才華。D.G.希望在未來三年內推出你的個人品牌，能不能實現，就看你在歐洲的表現了。小少，這是每個頂級設計師的夢想，我想你應該清楚這意味這什麼。」

　　「馬汀，就算你曾經是我的老師，現在是我的老闆，也沒有資格干涉我的私人感情。」

　　「真無情。」馬汀撇撇嘴，聲音很無奈，「小少，如果我告訴你，馮琳的妹妹現在也進了公司，在面對冬冬的時候，你還能那麼坦然嗎？」

　　孫少晏臉色倏沉，目光淩厲，「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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