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79)_藍鳶星

七九

　　孟小冬哭笑不得地盯著孫少晏，「你幹嗎誤導他們？」

　　孫少晏拉過她，附耳低語，「有你做我的擋箭牌，我的風流債就可以少欠點兒。你不是一向反對我濫交嗎？既然反對，你就得做出點兒犧牲。」

　　這個動作，在外人看來，實在曖昧至極。

　　第十八章違心的別離

　　香港確實繁華，可孟小冬沒心情欣賞。她只幫二哥買了些日常必需品，外加幾本時尚雜誌。

　　小丁很鬱悶。一上午腿兒都逛細了，就收穫了這點兒東西？

　　十一點多，孟小冬惦記著回醫院。

　　小丁說：「總監那邊還沒完事。臨走前他交代，午飯讓咱倆在外面吃。」

　　孟小冬想了想，沒反對。二哥是個工作狂，努力了這麼久，就讓他盡情完成最後的工作好了。

　　生活的精彩之處就在於，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等著你的，究竟是天上掉下的餡餅，還是地上踩到的狗屎。

　　坐在餐廳裡，孟小冬正準備甩開腮幫子狂吃一頓，李默的短信姍姍而至。

　　簡單幾字——奶奶病危了。

　　時裝發佈會的結果令人超乎尋常地滿意。

　　儘管身為設計師的孫少晏並未親臨現場，不過縈繞在他腦袋上的光環，無疑又多了幾許。

　　接到小丁的電話，孟小冬如釋重負——這下子，二哥終於可以休息了。

　　小丁在電話裡說，很多人想去醫院探望。孫少晏聽了，統統拒絕。

　　下午，例行查房過後，孫少晏開始睡覺，睡得很香很沉。睜開眼時，外面天已黑透。

　　病房裡沒開燈，適應了一會兒，他才看清了屋子裡影影綽綽的擺設。四下打量，獨獨沒有孟小冬的身影。

　　動了動胳膊，渾身散了架似的酸疼。打開檯燈，按下手邊的按鈕，床頭緩緩抬起三十度。半坐著，他腦袋有點暈，喉嚨乾渴難耐。端起水杯，溫熱的觸感傳入掌心。他眼底染著淡淡的笑意，心情頗佳。

　　喝完水，看看表，十點多。

　　孫少晏有點擔心。這個時間，小冬會去哪兒？手機不在身邊，大概是被她拿走了。想按鈴叫護士來，無意中瞥見小冬的手機放在不遠處的窗臺上，離他有一米多的距離。可惜胳膊不夠長，總是差那麼一點點。無奈，他最終還是按下了床頭的紅色按鈕。

　　很快，護士推門而入，親切地詢問他有什麼需要。孫少晏問她知不知道陪床的女孩兒去了哪兒。護士想想，說下午見到她好幾次，大概半小時前，好像還看她坐著電梯下樓了。孫少晏問她是不是一個人，護士點頭。孫少晏皺皺眉，讓護士幫他取過窗臺上的手機。

　　護士走後，孫少晏翻開手機蓋子，正準備給她打電話，發現螢幕上顯示著三條未讀短信。他琢磨了一會兒，隨手點開。

　　從昨天開始，他就覺得她有點心神不寧，總是一個人坐在那兒發愣。問她，她卻什麼也不說。他知道她肯定有心事，而這心事，多半跟這些短信有關。

　　一條條點開……

　　「孟老師，醫院已經下了兩次病危通知。奶奶很堅強，我知道她熬得很辛苦。每次短暫的清醒，奶奶總是緊緊握著我和小爸的手，面容很慈祥，笑得很安慰，可我看到小爸的眼角是濕的。爺爺躺在家裡，保姆一天無數次來電話詢問奶奶的情況，小爸總是笑著說，沒事，很快就能出院。孟老師，那種笑，你一定沒見過。今天下午，經過兩個小時的搶救，醫生說情況暫時穩定。小爸走出病房，靠在牆邊，愣愣的，像尊雕像。很久很久後，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你知道是什麼嗎？你一定想不到！」

　　字數超了，下一條……

　　「小爸說：學校快開學了，下個禮拜你自己先回去。我已經幫你辦好了轉校手續，轉去一中，到孟老師的班裡。孟老師，你一定不知道，那天你給小爸來電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小爸聽出是你，很開心。可你實在是……實在是……善意的謊言你們這些大人不都很擅長嗎？你為什麼要讓小爸猜出電話是我讓你打的？就像小爸哄騙爺爺，難道你就不能稍微撒個小謊，哄哄小爸開心嗎？因為你，小爸把我的手機沒收了！」

　　下一條……

　　「這是我借護士手機發的短信，只是想問你個問題。孟老師，你難道真的對小爸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嗎？還是說，你也像其他人那樣，覺得我的存在是個障礙？如果你不給小爸回電話，以上兩點我就當你默認了，那我堅決不去一中，不去你班裡上課！」

　　……

　　孫少晏靠在床頭，盯著螢幕上的字跡，手心冰涼一片。

　　小冬的魂不守舍，原來如此。

　　李默的短信，透出太多的信息。

　　腿上冷不丁傳來的抽痛讓他的心緊緊揪成一團，不斷收縮。手微微發抖，合上手機，閉起眼睛，頭很疼，渾身上下都很疼。

　　汗很快濕透全身，他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蒼白的唇揚起，散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疼得好，渾身上下都疼，該疼的地方，反而感覺不到了。

　　門口傳來輕輕響動。

　　「二哥，你醒了？」

　　孫少晏淡淡地嗯了一聲。他擔心的人，終於回來了。

　　「原來這床可以升起來啊，那你幹嗎每次都攬著我的脖子，讓我扶你起來？直接這樣多省事。」孟小冬走到床邊，手裡拿著剛從護士台取來的藥。

　　「剛才去哪兒了？」孫少晏睜開眼睛，笑了笑，把她的手機放在桌上。

　　「給薇姐打電話。好幾天都沒她的消息了。」孟小冬抹了抹額頭的汗，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往肚裡灌。

　　「打通了？」孫少晏抽出張紙巾，幫她擦掉嘴角的水漬。

　　「嗯。她說她跟展陽陽分手了。展陽陽最近要去美國，大概待半年。薇姐說她不會就這麼放棄，大家暫時分開，冷靜一下也好。」

　　「很像她的作風。」孫少晏漫不經心地道。

　　「二哥，餓不餓？我給你買了豬骨湯。」

　　「你自己出去買的？」

　　「我跟護士打聽的。反正不遠，走兩個街口就到了。」

　　「怎麼不讓小丁來送？」

　　「你讓他送來的飯菜確實很好吃，不過都不適合你。」

　　孫少晏笑笑，「我不餓。你先去洗個澡。」

　　「不著急，我先幫你把衣服換了，都濕透了。——腿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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