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74)_藍鳶星

七四

　　二哥點點頭，沒說什麼，把其中一個助手叫到身邊，對著圖紙指指點點，繼續忙碌。

　　護士心滿意足地退出病房，見孟小冬還在，終於忍不住問：「小姐，你來探病？不知道我有什麼能幫到你？」

　　孟小冬連忙擺手，「謝謝，不用。」

　　護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端著託盤轉身離去。

　　孟小冬悄悄蹭回門邊，正準備繼續觀望，卻發現病房裡突然靜悄悄的，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投向她……

　　被十幾個人盯著看的感覺真不爽。

　　孟小冬突然覺得，其實當明星也不容易。

　　正琢磨著要不要推門而入，門已經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這下子，更赤裸裸了。

　　二哥看著她，半天沒說話。

　　孟小冬有點鬱悶。他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難道還有理了？

　　正準備開口，卻見二哥勾起唇角，笑了，笑得很舒展。一下子，她心裡的火兒全滅了。

　　接著，就聽他說：「你們先回去，明天一早再過來。小冬，進來。」

　　孟小冬站在門口，沒動地方。

　　十幾號人魚貫而出，從她身邊經過時，莫不投來好奇的一瞥。

　　多嘴的人最不可愛，可惜，不可愛的人處處都有。

　　助手甲走到門口時，在小冬身邊停了停，轉身問孫少晏：「總監，這位是？」

　　言語之曖昧，令人聽了直想撞牆。

　　二哥放下手中的設計圖，臉上的笑意未退，「我家人。少囉唆，去秀場繼續排練。」

　　助手甲笑嘻嘻地伸出手，跟孟小冬握了握。

　　臨走前，不忘丟下重型炸彈一枚，「沒想到總監的女朋友是這種清秀可人的類型，藏得可夠隱蔽的。這下子，不知道要摔碎多少芳心咯。」

　　「滾。」孫少晏笑駡。

　　世界清淨了。

　　孟小冬提起行李袋，走進病房，隨手關上門。

　　咚的一聲，「請勿打擾」的小牌子在門外晃悠了好一陣子才停下。

　　孫少晏靠在床頭，靜靜地望著她。

　　孟小冬站在病房中央，淡淡的消毒水味兒飄進鼻端，不太舒服。

　　「什麼時候知道的？」孫少晏打破沉默，話裡帶笑。

　　「昨天中午。」孟小冬口氣很沖，視線卻緊張地在他身上仔細打量。

　　「小丁的情報挺及時啊。」孫少晏揉揉酸疼的肩膀，眼角眉梢那熨帖的笑意，跟臉色極為不搭。

　　「你還好意思說！騙子。」看著他僵硬的右腿，毫無血色的嘴唇，昨天電話裡的談笑風生，偽裝得一定很辛苦。

　　孫少晏心情極好，所有煩躁在看到她偷偷貓在門口的身影後，統統一掃而光，「小樣兒。眼圈黑得跟熊貓似的，昨晚沒睡好？過來。」

　　孟小冬瞪他一眼，沒答理。把行李丟在沙發上，轉身走進洗手間。

　　擰開龍頭，把涼水嘩嘩地澆在臉上，腦子頓時清醒了些。

　　親眼看到二哥，見他還能工作，還能對她笑，小冬懸了一路的心，倏然落下。她調高水溫，取下架子上的毛巾在溫熱的水流下浸濕，擰乾，仔細折好，對著鏡子發了會兒愣，這才拿著毛巾推開門走回病房。

　　「小冬，坐過來，我有事問你。」孫少晏眉頭輕皺，吃力地挪了挪身子，笑容依舊，臉色卻變得更差。

　　「不要亂動！」孟小冬三兩步跑到床邊，抽出他背後的軟枕，小心翼翼地扶他躺下，輕輕擦去他額頭上不斷湧出的汗珠。

　　「還挺賢慧。」孫少晏半閉著眼睛，任她繼續幫自己擦身。濕漉漉的汗黏在病服上，早就黏膩難耐。

　　孟小冬哼了一聲，沒說話。掀開被子解他衣扣時，手微微發抖。雖然男女有別，不過二哥是親人，另當別論，另當別論……自我催眠中，五顆扣子終於順利解開。

　　「傻丫頭，不用緊張。」孫少晏捏捏她的臉，眼睛彎彎的，看起來極愜意。

　　「安靜。」孟小冬沉著臉，強作鎮定。

　　「坐飛機過來的？入港證誰幫你辦的？」見她慢慢悠悠地掙扎著，孫少晏索性自己掀開了衣服。胸膛裸露在外，密密麻麻的汗珠整齊排列。

　　孟小冬臉一熱，「切！不用你管，我偷渡來的。」

　　孫少晏笑出了聲，「香港回歸了，就算你直接游泳過來，也不算偷渡。」邊說邊撐著胳膊想坐起來，孟小冬毫不猶豫地按住他的肩膀。

　　孫少晏無奈，「我想坐會兒——腰躺得很酸。」

　　「你剛才不是一直很神勇地坐在那兒？多威風啊！斷了一條腿，還不忘把一堆人指揮得團團亂轉！看這架勢，地球要是離了你，是不是就不轉了？」終於還是沒忍住，孟小冬劈裡啪啦地脫口而出。

　　「傻樣兒，心疼我就直說。」孫少晏大笑，抬起胳膊勾住她的脖子，用意很明顯。

　　孟小冬無奈，讓他借力坐起，把剛才抽走的軟枕重新塞回他身下。

　　「小丁畏罪潛逃了？」

　　孟小冬沒接話，埋頭幫他擦拭身上的汗，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二哥，以後別這樣了。」聲音很悶，低低的，似自語。

　　「嗯？哪樣兒？」孫少晏隨手把她垂落的髮絲塞到耳後，淡聲問。

　　「別把自己當救世主，什麼事都自己扛著！動都不能動地躺在床上，這個樣子，我不喜歡。以後別再這麼折騰自己了。」孟小冬嗓子有點啞，眼角濕濕的，幾滴淚珠兒吧嗒吧嗒地砸在手背上，有點疼。淚水暈開，手背上濕成一片。

　　孫少晏笑了笑，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意外而已，哭什麼，傻丫頭。」聲音柔和，絲絲縷縷地飄進耳中，讓人心裡暖暖的，很安穩。

　　那一瞬間，孟小冬竟覺得，只要有二哥在身邊就夠了，足夠了，什麼都不再需要。

　　美好的氣氛持續了約摸半分鐘。

　　護士小姐再度推門而入——上次是送藥，這次是掛針。

　　看著床邊兩人曖昧的姿勢，她的腳步登時頓在原地，神色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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