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40)_藍鳶星

四〇

　　孟小冬倚在廚房門邊放肆打量，嘖嘖稱歎，心裡多少有些羡慕那個將來有幸成為他老婆的女人。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男人，比起只會騎白馬的王子，更加令人憧憬，更加值得珍惜。況且，稍微回顧一下二哥的風流豔史，便不難得出結論——除了出廳堂入廚房外，他上睡床的功夫肯定也是一等一的強。

　　在美味佳餚的誘惑下，孟小冬難得客觀地給二哥定性：除了脾氣太差，其他的，堪稱完美。若是按照人無完人、美玉微瑕的理論，基本可以這麼說：現在他還處於單身狀態，那絕對是女性的春夢男性的噩夢。儘早解決他的個人問題，非常有助於維護社會的安定團結。女人沒了念想，男人沒了躁動，出牆的少了，眼紅的好了，多麼皆大歡喜的局面！和諧得讓人直想哭！

　　「又在心裡擠對我呢？」涼涼之音入耳，讓孟小冬臉上忽地一熱，「哪有！我正在心裡不遺餘力地為你大唱讚歌呢。」

　　「傻樣兒。」孫少晏端著一盤剛出鍋的青菜遞給她，順手拎起一根吹了吹，塞進她嘴裡，「好不好吃？很久沒下廚了，手生。」

　　孟小冬細細品嘗，只覺鮮香可口。能把青菜炒成這種水準，估計他要是想去廚師界混，很快也能搏出個美人廚師的名銜，「二哥，說起來你上次下廚是什麼時候？這麼好的廚藝總放著不用，真是暴殄天物！」

　　「很久嗎？」孫少晏挑眉，微微彎腰貼近她的臉。兩人的呼吸在空氣中交匯，溫熱拂面，讓孟小冬心裡登時一緊，下意識地後退。

　　見她如此反應，孫少晏勾勾嘴角，不冷不熱地說：「上次我下廚，是去年十月，你生日那天。」

　　完了完了完了！孟小冬後悔不迭——她竟然把那頓最能體現兄妹情深的生日晚餐給忘了！二哥又小氣又記仇，這可如何是好！

　　眼角的餘光偷偷瞄過去，二哥已經回到灶台前繼續炒菜了。看起來沒什麼異樣，可孟小冬知道，二哥此刻必定很不爽，非常不爽！為何？因為儘管他倒油下菜運鏟如飛，可是，她實在很想說——二哥，你忘記開火了……

　　小小廚房，氣氛沉滯。孟小冬盯著二哥那瘦削的背影，去年生日那晚的一幕幕，呼啦啦地齊齊蹦出，清晰得恍如昨日。

　　可惜，那時的她，眼裡還沒有抹去另一個人的存在。一整晚，她都在忐忑地期待著那份根本不可能會出現的生日祝福。電話不斷響起，親人朋友送來的生日祝福她敷衍得心不在焉。

　　現在想起，那時真傻，辜負了不該辜負的，期盼著不該期盼的。瘋狂地心靈自虐，究竟所為哪般？

　　那晚，幸好二哥在身邊。

　　家常豆腐，宮保雞丁，蒜茸菜心，紅燒茄子，香菇雞湯，色香味俱全。

　　很少有人知道孫少晏擅廚藝，有幸品嘗的，自然更少。

　　對坐在桌前，香噴噴的白飯入碗，孟小冬早已按捺不住——開動！

　　甩開腮幫子，湯水飯菜稀裡嘩啦地飛快下肚，美味無極限！

　　「二哥，多吃點兒。你最近好像瘦了很多，男人別那麼骨感。」見他沒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孟小冬夾了一條香噴噴的茄子丟進他碗裡，「又不用走台，不必保持體形！」

　　孫少晏把茄子放進嘴裡，嚼了兩下嚥進肚裡，「吃你的，甭管我。」

　　「我昨天又碰見展陽陽了。」孟小冬盛了碗湯遞給他，「不想吃飯那就多喝點湯。」

　　「別跟那人接觸太多。」孫少晏拿起湯匙在碗裡攪了攪，隨口道。

　　「他帶著一對可愛到讓人抓狂的雙胞胎小男孩兒，說是朋友的孩子。我總覺得有點怪。」孟小冬抽空又夾了一條青菜給他，他又吃掉，「是有點不正常。那哥們兒一看就不是有愛心有耐心替別人看孩子的主兒。」

　　孟小冬使勁點頭，「我記得薇姐說，她總覺得展陽陽心裡有別的女人，你說會不會……」儘管這個猜測離譜了點，孩子已經五六歲的女人，今年該多大歲數？跟展陽陽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可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能讓展陽陽流露出那般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和溫柔。

　　「展陽陽在齊薇身上找到另一個人的影子，齊薇對他緊追不捨，為的也不過是滿足心裡那份得不到卻更想要的迷戀。這倆人都不正常，你少摻和。」

　　「我總覺得薇姐這麼下去，遲早會受傷。」孟小冬鬱鬱道。

　　「那也是周瑜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碰上感情的事，從驕子變傻子的多了，齊薇不是第一個。」

　　孟小冬埋頭扒飯，沒接茬兒。

　　沉默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了劉小琴，「對了二哥，昨晚表妹是不是跟你一起走的？」

　　孫少晏頓了一下，點頭。

　　「那就好。我還真擔心大半夜的你把她一個人晾那兒。」

　　「今天一早她就跑到我那兒了，是我媽告訴她的地址，」孫少晏笑眯眯地望著孟小冬，「她準備在D市紮根，不跟大舅回去了。」

　　「她想住你那兒？」孟小冬咬著筷子，愣愣地問。

　　「我看是。」孫少晏笑意更濃。

　　「不太好吧。」孟小冬訥訥道，「雖說是表親，可孤男寡女的，傳出去名聲不好，大舅估計也不樂意。」

　　「那你說怎麼辦，嗯？」

　　「要不，要不，要不你讓她住我這兒好了！」猶豫片刻，孟小冬大義凜然地道。

　　「你願意最好。不能白住，按市價兒收房租。」

　　「奸詐啊奸詐！不過房租就算了，都是親戚。」孟小冬沒好氣地瞪著他，「工作的事你搞定了？」

　　「嗯。她學文秘的，先進公司，跟著齊薇鍛煉鍛煉。」

　　「薇姐同意了？」孟小冬很無語。劉小琴遭遇齊薇，前景堪憂。

　　「你表妹嘛，她當然沒意見。尤其當我詳細向她介紹了你們兩個自小到大的友愛史後，她對劉小琴就更感興趣了。」

　　「這不太好吧？」

　　「不給齊薇當助手，就只能給我當了，你覺得哪個合適？」孫少晏很享受地欣賞著她那張藏不住事的臉上流露出的掙扎。

　　孟小冬慢條斯理地喝著湯，半碗下肚後，抹抹嘴，抬起頭，「我覺得，她還是跟著薇姐吧……」

　　家教生涯開始。

　　書房裡，孟小冬和李默並肩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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