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29)_藍鳶星

二九

　　鬱悶歸鬱悶，說起來，姥爺這話倒也沒錯。他和姥姥都是二婚，當初是各自帶著孩子組成的新家庭——姥姥帶著大舅二舅，姥爺帶著三姨。婚後第一年，他們有了自己的結晶，就是排行最末的媽媽。

　　據說媽媽是七個月的早產兒，所幸福大命大，媽媽的身體倒是不似一般早產兒那樣體弱。五十多歲的人了，一天到晚忙裡忙外，康健如昔。

　　家庭關係確實複雜，但儘管如此，舅舅們和三姨對兩位老人的孝敬卻是同樣的盡心盡力。姥姥去世後，媽媽把姥爺接到城裡，舅舅們逢年過節的也從未間斷地往城裡跑。很和諧的一個大家庭，唯獨二哥是個異類。大概是舅舅們的老派思想無法認同二哥這種時尚精英，赤裸裸的代溝，讓兩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

　　小冬亂七八糟琢磨了一大堆事，半天才回過神來。

　　二哥呢？

　　睡著了……

　　三點鐘，孫少晏載著孟小冬來到機場。

　　離飛機預定到達的時間還有一小時，兩人坐在機場的咖啡廳打發時間。在宰死人不償命的經營理念下，咖啡廳裡寥寥無幾地散坐著三五個客人。

　　一杯哥倫比亞黑咖啡，一杯熱牛奶，很快送上桌。透過咖啡廳的玻璃牆，孟小冬看到不斷有扛著攝像機、舉著話筒的媒體記者湧入候機大廳，把剛剛走出VIP通道的那個身材出眾的高大男人團團圍住。

　　離得有點遠，加上遮住半張臉的黑超，瞧不清他的長相。不過看這陣勢，估計是什麼大明星。

　　人一旦無聊了，就格外愛好八卦。

　　「二哥，那男的是誰？你知道不？」

　　「誰？」孫少晏愣了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不清，沒戴隱形眼鏡。」

　　「就你那視力，不戴眼鏡也能開車？」孟小冬咂舌，心裡有點後怕。

　　孫少晏笑笑，「怕什麼，活得還挺仔細。」

　　「二哥，心情不好啊？有事跟我說說唄。我保證把聽到的事全都爛在肚子裡，絕對不洩露一個字兒！」

　　「傻樣兒！沒事，不過是週期性情緒波動。」

　　孟小冬撇撇嘴，不以為然，「週期性情緒波動的學名叫更年期。」

　　「那人是楚塵。」

　　「嗯？」楚塵？跟更年期有什麼關係？「什麼意……等等，你說誰是楚塵？」

　　「你指給我看的那人。」

　　「啊！你怎麼知道？」炙手可熱的巨星楚塵？孟小冬的屁股條件反射般離開椅子，撒開腿準備往外奔……

　　「坐下！」孫少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什麼歲數了，還學那些小屁孩兒去追星。」

　　「你……晚了，走了，走了……」孟小冬眼巴巴地看著楚塵在大群人的簇擁下一言不發地走出候機廳。跟偶像面對面的良機，就這麼無情地被扼殺了！

　　「坐下。」孫少晏鬆開手，眼底染著幾許無奈。

　　小冬悻悻地坐回椅子上，「你怎麼知道是楚塵？就你那三百多度的近視，能比上我這標準的一點五？」

　　未等他回答，不遠處，一個幹練的女人快步走過來……

　　「孫少，這麼有空？」

　　「來接人。」孫少晏起身，跟她握了握手，很公事化的動作。

　　寒暄完，開始簡單介紹，「方菲，娛樂圈的金牌經紀人。孟小冬，我家人。」

　　方菲！孟小冬恍然大悟，怪不得覺著特面熟。她是皇天的藝人部總監，娛樂圈裡呼風喚雨的女人。

　　「上午一直聯繫不到你，小丁說你閉關找靈感去了，找得怎麼樣了？楚塵下部戲的造型可就全靠你了。」

　　「條兒正不用衣服襯，我對楚塵有信心。」孫少晏隨便對付道。

　　方菲看出了他的漫不經心，嘴角揚起一抹弧度完美的微笑，「那你忙，明天上午我們再約時間細談。到時候你最好能跟楚塵單獨聊聊，他對這部戲有很多自己的想法。」

　　「沒問題，明天見。」

　　「行，那我先走了，你們慢聊。」

　　「女強人啊女強人。」望著方菲消失的方向，孟小冬發自內心地感慨。那氣質，果然跟平常人不一樣。

　　「女強人是世上最不倫不類的物種。」孫少晏端起咖啡喝了兩口，皺皺眉，似乎對味道非常不滿。

　　「切！」孟小冬對他的論調頗為不屑，「女強人怎麼不倫不類了？女人能頂半邊天！女強人就是這半邊天的中堅！」

　　「看不出你女權主義意識還挺濃。」孫少晏把玩著手中的火機，笑得很輕鬆。

　　「算了，我不跟你爭。反正你的沙豬主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真是期待那個能鎮住你的女神仙趕快出現！」

　　孫少晏聽完這話，眼睛微微眯起，啪的一聲，ZIPPO的蓋子掀開，一簇火苗極快地燃起，無風微搖，豔麗詭異。而支撐它燃燒的能量，不像是氧氣……

　　一見這景兒，孟小冬心裡立馬開始撲騰。完了完了完了，大意了大意了！狐狸腦袋上拔毛兒也得挑個好時候啊！趕上二哥更年期發作的時候這麼一綹一綹地往下揪，簡直是自尋死路！

　　「小冬，正常男人都喜歡溫柔、體貼的女人，這兩點在大多數女強人身上都已經退化得差不多了。」

　　「二哥，千依百順的女人不適合你，不能追隨你的腳步，過不了多久你就會覺得乏味。」

　　孫少晏挑挑眉，眼底是不加掩飾的疲憊，「家是休息的地方，不是鬥智鬥勇的無煙戰場。針鋒相對的碰撞發生在夫妻之間，日子過起來與自虐無異。」

　　說實話，孟小冬聽了這話覺得挺震撼。她一直以為能夠配得起二哥的，應該是跟他棋逢對手的女人。她一直以為，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牢牢牽住二哥長久以來肆意放縱的心。

　　「傻愣在那兒琢磨什麼呢？飛機快降落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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