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18)_藍鳶星

一八

　　眼皮小心翼翼地掀開條縫兒，孟小冬窺見二哥坐在床邊，拿著筆在素描本上塗塗畫畫，不知又有了什麼新靈感。

　　她試探著挪了挪身子，傷口沒什麼感覺，要是麻藥勁兒一直都不散該多好。

　　「醒了？」孫少晏抬起頭，正對上她來不及閉上的雙眼。

　　齊薇一聽，三兩句後掛斷電話，跑到床邊，「傷口疼不疼？」

　　孟小冬挺感動，「沒事，不疼。」

　　「還好手術及時。醫生出來說，再晚半天肯定得穿孔。說起來，這事可多虧李木魚辦得及時。」孫少晏放下手中紙筆，按下床頭的紅鈕，通知護士台。

　　孟小冬一聽，心有餘悸，四下望望，恩人不在，大概是回家了，「替我謝謝他啊，那醫生人挺好。對了，薇姐你回去吧，熱戀期，約會可不能斷。」

　　齊薇搖頭，「小妮子甭窮操心，我不陪你，要是你想上廁所怎麼辦？莫非由孫美人代勞？」

　　孟小冬大窘。這個問題非常現實，提得很有建設性。

　　「我妹，怕什麼！齊薇你思想也忒不健康了。」孫少晏倒是無所謂，雲淡風輕的腔調，恨得齊薇牙根發癢。

　　「行了行了，你倆讓我安靜會兒。有事我找護士解決，你倆該幹嗎幹嗎去。」每當孫少晏遭遇齊薇，必應八字真言：烽火四起，硝煙彌漫。

　　醫生巡房，做完術後的例行檢查，一切正常。

　　齊薇擰不過孟小冬的堅持，先行離去。本來按照小冬的意思，孫少晏也是不用陪的。無奈二哥面前，從來都沒她做主的份兒。

　　麻藥勁兒過後，傷口著實疼了一陣子。想起肚子上被開了道口子，孟小冬難免有些膽兒突，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看了看，白色紗布上很乾淨，沒有熱血噴湧浸濕的跡象，心裡頓時放心了不少。

　　第五章意外的電話

　　晚飯時間，孫少晏的助理給他送來了飯，是香噴噴的披薩。

　　孟小冬看了，只有乾瞪眼的份兒。

　　打發走助理，孫少晏不懷好意地瞥了她一眼，「想吃？」

　　孟小冬悲壯地搖搖頭，咬著被角雙目緊閉——眼不見心不煩！

　　好香啊……

　　乳酪的濃郁香氣混著鳳梨的清新飄進鼻端，是她最愛的……夏威夷口味……

　　「知道你最喜歡這種口味，吃不了，聞聞也好。」孫少晏笑得很明媚。

　　孟小冬欲哭無淚，腦子裡突然蹦出木魚兄的面孔，不知怎的，竟然有點想見他……

　　晚上八點多，家裡來了個電話，打到了孫少晏的手機上。

　　他沖孟小冬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自己起身走出病房。

　　二哥辦事向來穩妥，張口就來的瞎話逮誰忽悠誰，水準極高。

　　鄰床小女孩兒棒棒的媽媽剛剛才過來，風塵僕僕的，神色極疲憊。

　　棒棒很乖，偎在媽媽懷裡小口小口地喝著粥。熱鬧的病房裡，母女倆靜靜相依，很舒心的畫面。

　　無聊間，孟小冬在腦子裡回想上次來醫院是什麼時候。她自小身體就好，不要說住院，連打針吃藥都不常見。越是這樣，心底越是對醫院有種莫名的恐懼。

　　想啊想，總也記不清上次究竟因為什麼事情入院。腦海中閃出破碎的片段，一個人躺在手術臺上，白晃晃的無影燈，血淋淋的碎肉……

　　原因呢？記不清了。她甩甩頭，抹去眼角悄然滲出的溫熱液體。有時候，遺忘也是種幸福。

　　「小冬，小冬！你二哥好像在走廊上跟人打起來了……」對床大姐的妹妹拎著兩壺熱水從水房回來，一進門就沖著孟小冬嚷嚷，驚得她差點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什麼意思？」傷口撕扯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氣，按著肚子急急地問。

　　「我也不知道。我走出水房的時候，你那個姓李的朋友已經把他們拉開了。」

　　二哥會隨便跟人動手？李木魚又是什麼時候來的？孟小冬滿腹困惑，「我哥他人呢？」

　　「他……」話沒說完，兩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兒。

　　「誰讓你起來的？」孫少晏口氣很沖，心情果然夠爛。莫非在走廊上邂逅了哪個被他始亂終棄的小妞兒，被人當眾指認成了陳世美？這是孟小冬想到的唯一可能性。

　　「你在走廊上碰到誰了？」悻悻躺回床上，孟小冬抱著被子小聲問，順道沖李木魚咧嘴微笑，算是招呼。

　　孫少晏把凳子讓給李木魚，自己坐在床邊，視線直直盯著門外，半天沒說話。

　　孟小冬好奇得要死，卻也知道，這種時候最好還是乖乖閉嘴，否則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少晏碰到一個朋友，隨便聊了兩句。」李木魚的聲音。

　　孟小冬愣了一下，視線落在他臉上，仔細瞧了半天，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撒謊，於是偷偷瞥了孫少晏一眼，趁機轉移話題，「劉主任的技術很好，謝謝你啊。」

　　李木魚點點頭，「還是切掉利索。少晏，你的車我今天下午幫你送修了，估計後天才能取。」

　　「麻煩了。」孫少晏扯扯嘴角，笑意卻沒浸到眼中。

　　孟小冬很迷茫。二哥究竟碰上誰了？這表現可有點反常。在她印象中，二哥跟人針鋒相對時比較常見的情況，應該是對方被他撩撥得噴血三升，他自己卻依舊是滿臉的雲淡風輕。能把他氣成這樣的，真乃神人也。

　　「下午幫你取車時，跟名片上那個叫葉南的女人聊了幾句，說起來她還是高我三屆的師姐呢。」李木魚似是看出了孟小冬的無措，隨口挑起話題。

　　「嗯？她也學機械工程？」孫少晏收回視線，臉色緩了不少，只是眼底依舊泛著冷意。

　　「沒錯。我入學那年她上大四，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那女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孫少晏拉開床頭的儲物櫃，拿出瓶礦泉水丟給他。一抬手的工夫，肩膀上冷不丁兒傳來一陣抽痛，他眉頭極快地皺了皺。

　　細微的動作，卻被孟小冬盡收眼底，「哥，你肩膀怎麼了？下午那會兒我就發現你總有意無意地去揉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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