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月光(2)_藍鳶星

二

　　「二十六。」

　　「不錯的職業，不太老的年紀，不是很困難的長相，為什麼相親？」

　　「不忍拂逆長輩的熱情心意。看你這麼從容鎮定，想來也是相親老手，那就好辦多了。反正我看咱倆也沒什麼來電的感覺，而且我就想找個普通人過普通日子，你太優秀了，實在不適合。但相親即是有緣，大家不妨做個朋友。」

　　「很專業的說辭。你剛才說你是初中老師？」

　　孟小冬點頭，猛然發現兩人囉唆了半天，到現在還沒點餐。

　　「教什麼科目？」

　　「語文。你餓不餓？不餓大家就不要破費了，喝點冰水就好。」

　　李木魚笑笑，眼窩深深，樣子像混血，「很餓，這頓飯我請。」

　　「我不餓，你自己點吃的好了。相親飯我還是習慣AA制。」

　　李木魚沒多說，揮手招呼服務生，「兩客海鮮燴飯，頭盤兒來三文魚沙拉。」

　　「一客就好，我不餓。」

　　服務生很迷茫，尷尬地看看他們兩人。最終，李木魚一錘定音，「兩客，賬單打一張。」

　　「你請我吃飯，我請你吃甜點好了。」孟小冬咬咬牙，心裡開始盤算這個月用餐經費的虧空。三姨也真是，幹嗎非要約在這種宰死人不償命的地方。

　　「我不喜歡吃甜食。記著好了，等下次你請我。」李木魚端起桌上的水，喝水的樣子很斯文，頗有點學者的范兒，就是長相有點西化，跟氣質不搭。

　　孟小冬隱忍地咬牙點頭，心裡暗自囑咐自己，一會兒千萬別跟他交換電話號碼。

　　「現在學校正放假，有沒有興趣給我兒子做家教？」

　　「你有兒子？」孟小冬撇撇嘴，相親鐵律果然沒錯——真相永遠比想像殘酷。

　　「今年上初三。」

　　「……」

　　孟小冬飛速在腦子裡換算——上初三的學生，正常年齡應該是十四五歲。就算十四歲好了，李木魚說他今年三十一，也就是說，他十七歲那年就有了孩子。這個結論很勁爆，大概可能如下：他早戀搞大了別人的肚子，他兒子是天才連跳數級，而他隱瞞年齡，實則今年已經接近四十……

　　「甭亂猜測。我兒子今年十四歲，不是我早戀搞大別人肚子生的——哥哥嫂子空難去世，我領養了他。」

　　峰迴路轉的答案讓孟小冬愣住，頓了頓，才說：「看不出，你還挺仗義。」年紀輕輕帶著這麼大的兒子，這樣說來，他要靠相親找物件倒也有點靠譜兒，估計沒幾個女的願意當這種現成的媽。

　　「我剛才說家教的事，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你在D大教什麼？」

　　「機械工程。」

　　「雖然專業不對口，輔導個把初中生還是遊刃有餘的吧？」孟小冬對他請家教的動機持懷疑態度。

　　「在他眼裡，只要是我說的，一概是錯的——叛逆期，同性相斥。」李木魚笑笑，眼角彎彎，神色間頗為無奈。

　　孟小冬手支下巴，暗自盤算著要不要犧牲吃喝玩樂的幸福生活去賺這筆外快。

　　其實，只要她想，這種賺外快的機會多得是。要不是房貸重壓加身，享樂至上的她是斷然不會考慮這種問題的。

　　「報酬怎麼算？」

　　「開學前一個半月的時間，每天八小時，一小時一百。」

　　這個價碼幾乎讓孟小冬的「成交」脫口而出，但緊要關頭，理智尚存，「週末有沒有休息？」

　　「沒有。」

　　「嗯？你是請保姆還是請家教？」

　　「兼而有之。」

　　「你們學校也放假，你天天在家？」

　　「我很忙，你不必擔心會天天碰到我。」

　　「這樣啊，讓我想想。」其實孟小冬心裡早已樂翻了天。每天八小時跟坐班沒區別，大不了犧牲點玩樂時間，一下子大半年的供房款就出來了。要是不答應，實在天地難容。

　　「行，就這麼定了！找個時間把合同簽了，口頭承諾我不幹。還有，錢要一周結算一次。」

　　「沒問題。」李木魚倒是個爽快人，在孟小冬看來，這廝純粹是有錢沒地兒花了，砸這麼多錢給兒子請個暑期保姆。要不是看在他是三姨的兒子的同學的表哥，也算知點根底的份兒上，她可不敢這麼輕易地就應下。天上從不會掉餡兒餅，這個道理，她很早就懂。

　　一場普通的相親宴戲劇性收場。

　　李木魚跟孟小冬說了家裡的位址，讓她明天一早過去把合同簽了，直接開始上班。孟小冬本來還想討價還價，晚兩天把手頭的教案準備完，誰知李木魚這廝接著說了句：「如果明天開始上班，我預付你一個月的工資。」

　　結果呢？

　　還用說！

　　在地鐵上擠出一身汗，回到家，還沒來得及喝口水，三姨的電話就打了進來，直入主題。「小冬啊，跟李木魚見過了吧，感覺怎麼樣？」

　　「三姨，您的眼光還用說嗎？」

　　「那來不來電？」

　　「您老用詞兒可真時髦。來不來電這種事太抽象，總之走一步看一步唄。」

　　「噢。」三姨的氣勢明顯減弱，「小冬啊，是不是又沒看上，敷衍我呢？」

　　「看您說的，哪能啊！就李木魚那金光閃閃的條件，還能輪得著我去挑他？」

　　「你知道就好！」三姨一聽，精氣神兒又上來了，「我當時可是說破了嘴皮子才給你搭上這根線兒的。年紀輕輕儀錶堂堂，還是個教授，最重要的，沒結過婚！這樣的人哪兒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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