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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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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浴室裡拼命地撞擊著那扇沉重的門,卻毫無用處。女孩驚恐地用桌子抵住門,生怕發狂的父親會沖出來把自己殺死。漸漸的,浴室裡沒有了聲音,女孩試著呼喚父親,卻無人應答,只有嘩嘩的水聲和水蒸氣源源不斷地從門縫邊鑽出…… "爸!關掉水龍頭!"女孩驚慌地大叫。她不敢貿然打開門,可是如果任由滾燙的水這樣流淌,父親很可能會缺氧而死。女孩手足無措,最終靠在門邊號啕大哭起來。她害怕負任何責任,也害怕自己的父親會就此死去。 當她終於鼓起勇氣,打開浴室的門,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水蒸氣中,根本看不見父親,直到水霧漸漸淡了,她才隱約看到浴缸中躺著一個人---她的父親。 女孩瞪大雙眼慢慢靠近。可是,一個人根本不可能在超過60攝氏度的水溫中呆這麼長時間,他的身體早就被燙得體無完膚,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女孩第一次見到人的屍體,而且,竟然是自己父親的屍體!她望著燙得滿身燎泡的父親,雙腳一軟,也顧不得關上那仍在流水的龍頭,連滾帶爬地出了浴室。 "我殺死了爸爸……我殺死了爸爸。" 女孩喃喃自語,她沒有辦法接受這樣殘酷的現實,更不敢設想自己將會面對什麼樣的法律制裁和道德審判。她瑟瑟發抖,蜷縮在門的角落裡發呆,大腦已經不受支配,每隔幾分鐘就會想起浴室裡那幅駭人的畫面,它就像折磨人的惡鬼一樣不斷地跳出來驚嚇女孩,為了逃避這種恐懼,為了永遠解脫--- "爸爸害怕了,我保證過永遠都不會丟下他的。" 顫抖的手在黑暗中打著了打火機,讓邪惡的紅色火苗漸漸融化了錫紙上的那些粉末。當女孩把藥劑推入自己藍色的靜脈的時候,臉上慢慢地露出舒展的笑容。 她感到身體正在失去重量,慢慢地上升,升到了天堂。在那裡,她的父親微笑著等著和她繼續尋找他們最終的快樂生活…… 一滴冰冷的水珠猛然落到我額頭上,然後又順著我的鼻子一直滑進嘴裡。我睜開眼睛,浴室裡的燈光已經熄滅,水蒸氣也消失了。我一個人坐在冰冷的馬賽克地板上,四周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的影子。 我渾身脫力,只能抓著洗臉池的邊緣慢慢爬起來,身體冰冷透濕,然而呼吸卻變得異常輕鬆。 我知道為什麼那個父親抱著一顆勇敢的心跳入開水中---在他眼裡,那並不是致命的澡盆,而是能夠挽救自己女兒的烈焰。為了救回女兒,他不惜讓自己被烈焰灼燒得千瘡百孔。 如果他們能在天堂相遇,相信那個女孩最終一定會對自己的父親說一聲:對不起。 第七章 紅舞鞋 經歷了這場事故後,我的身體變得有些虛弱,不得不一直在床上躺著,恢復體力。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空開始飄落白色的精靈,一片、兩片……不經意間外面已經變得這麼寒冷。那些有著複雜形狀的雪花一旦落到泥濘的大地上,美麗就蕩然無存,只有關於曾經純潔的記憶還停留在滑落的瞬間。 "下雪了?"我好奇地凝視著窗外,可地面是潮濕的,雪根本無法留住,很快就融化了。窗子上結滿了漂亮的霜花,有人在外面輕輕地敲打著它。 我打開窗,黎克似笑非笑的臉上帶著難得的紅暈。 "你還在睡啊?小懶蟲。" "啊---"我閒適地伸了個懶腰,把手伸給他。 "進來吧。" 黎克抓住我的手,並沒有用力拉,就輕輕地爬上了窗臺,跳進房間,照舊在我的窗臺上留下了腳印。 "要是房東在你就慘了。"我一邊笑一邊走進浴室洗漱。當我出來的時候黎克正托著腮坐在"比丘蘭"面前發呆。 "花長得不錯,你經常哭嗎?"黎克用食指和中指輕輕彈彈"比丘蘭"的葉子。 "我從來沒哭過。"我納悶地回過頭,發現他正盯著比丘蘭,突然想起我好像從來沒給花澆過水。 "沒道理啊,如果沒有咸水,這花不可能長得這麼好。"黎克托著腮說。對了!任何植物這麼長時間不澆水都不可能繼續活著,這盆花……?難道有人每天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用眼淚澆灌它?我好奇地看著那盆花,記起了剛剛得到它的那個晚上發生的事。 我定睛望著黎克,可是現在在他的身後根本看不見什麼白色的影子,他就是他,坐在那兒,帶著溫暖的笑容。 "你在看什麼?"黎克抓住我的手,把我拖到他面前。他的手掌冰冷,皮膚很硬,手心微微出著汗。他仰面看著我,眼睛罩在頭髮的陰影中,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看見兩點微光,像暗夜裡微弱的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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