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盒(49)_學達書庫

四十九

　　有了孩子之後，這個家庭變得更加嘈雜了。比起做母親的來，這個男人的心思更加縝密，他一個人擔當起了父親和母親的角色，照顧孩子、做家務……在這個家裡角色似乎倒置了，常常看到男人穿著圍裙抱著孩子的景象。對於這樣一個丈夫，本該滿意的妻子卻似乎十分厭煩。她越來越挑剔地對待自己的丈夫，兩個人不斷爭吵，互相謾駡，那個站在一邊漸漸長大的小女孩總是瞪著無辜的大眼睛望著面目猙獰的父母。

　　男人的妻子相貌出眾，生性風流，當初嫁給他完全是因為他老實忠厚、家底殷實。可是當平淡無聊的婚姻真實來臨之後，這個女人不甘寂寞的內心被啟動了，她並不清楚自己在不滿什麼，只是不甘心大好的青春就這麼煙消雲散，毀在一個平凡的男人手裡。為此，她完全推卸了為人妻、為人母的責任，每天如同一個未婚女子一樣遊走在單位的男同事和男上司之間。很快，關於這個女人的種種桃色緋聞鋪天蓋地襲來，而這個忠厚老實的男人卻始終堅信自己妻子的清白。對他來說，能夠跟她結合是自己的榮幸。他別無他求，只求她能留在自己身邊。

　　直到有一天，男人去妻子的單位為她送飯時，竟然看見自己的妻子和男上司在會議室裡不堪入目的一幕，他虛幻的"幸福生活"瞬間瓦解，經過了激烈的內心掙扎，他還是決定原諒妻子。但這種縱容使得妻子變本加厲，一個更大的計畫開始在這個女人心中醞釀……

　　畫面裡光線逐漸黯淡，當它又亮起來的時候，這個場景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男人的面容變得憔悴不堪，他默默地坐在角落裡，手中拈著一張信紙。房間裡如同被洗劫了一樣，衣櫃的門大開著，裡面少了將近一半的衣物，很明顯，女主人走了。

　　"爸爸！"一陣銀鈴般的聲音從門外飄進房間，這聲音就像一把鑰匙開啟了男人的心，他抬起頭望著放學回來的女兒。

　　"爸爸，你怎麼了？"小女孩看出父親神色異常，擔憂地問道。

　　"你媽媽……走了。"男人將手中的信紙遞給女兒，只見上面簡短地寫著："我走了，不要來找我。"

　　女兒憤怒地將信紙揉成一團，剛想往窗外扔，卻被男人一把搶下。

　　"爸！媽都不要我們了！你還留著這個有什麼用？！"

　　男人欲哭無淚地望著女兒，這個十幾歲的孩子怎麼會明白，當自己的妻子只留下一張連一個字都不願意多寫的字條棄家出走的時候，那種悲苦的心情。

　　"爸，"女兒輕輕拉了拉父親的衣角，"別難過了，以後我們倆一起過，我保證永遠都不丟下你，好不好？"

　　望著女兒天真的臉，男人心裡重新升起了希望，為了眼前這個小東西，他下定決心，要加倍地努力，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

　　從此男人開始發奮，每天拼命地工作掙錢，他的身影越來越少地出現在家裡。女兒幾乎很少見到父親，唯一能證明他還在關心自己的就是枕邊常常出現的零花錢。

　　原本，這個小女孩一直強裝著幸福，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自己家裡發生的變故。她的天真活潑，幾乎都是裝出來的。因為她愛自己的爸爸，不想讓爸爸太操心，她知道唯一讓他放心的方法就是自己表現得很快樂。她拼命地學習、努力地在任何方面都表現最好。

　　可是在她心裡，永遠都有一個不能觸及的角落：她沒有媽媽。雖然痛恨那個從小就離他們而去的女人，可是，她仍然抱有一絲幻想，幻想著在教室外面，有一雙溫柔的眼睛正在注視著自己。她不能當面叫那個女人，但起碼在心裡能叫一聲"媽媽"。可事實上，從來沒有這麼一雙關注的目光在教室或校園外注視著她。當每個孩子放學之後都有溫柔的母親接送、噓寒問暖的時候，她只能一個人默默地背著沉重的書包回到家裡，拿出前一天晚上爸爸做好的剩菜熱了以後吃。爸爸總是工作到很晚才回家，就連參加家長會，都沒有時間。

　　很快，女孩沒有媽媽的事實就被一個同學發現了，一傳十、十傳百，所有的孩子都知道了她家的事情。小孩子總是口無遮攔的，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言語會造成多麼大的傷害，總是問女孩："你媽媽是不是跟別的男人跑了？"

　　這樣的問題深深地刺痛了女孩心裡隱藏的傷疤，她再也忍受不了，於是每當有人問她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的回答就是拳頭或巴掌。

　　女孩在這樣一個缺乏家庭關愛的環境下漸漸長大，和同齡人相比，她手頭總是有充裕的零花錢，可是原本活潑可愛的她再也不願意向任何人敞開自己的心扉。她經常和同學大打出手，成為老師們厭惡和幫教的對象。每當她想要跟父親傾訴自己心中的苦惱的時候，得到的回答總是："女兒！爸爸正在開會，以後再說吧！"

　　女孩變得越來越孤僻叛逆，她性格的古怪程度和父親財產的增加成了正比。上中學之後，她不再跟任何人吐露心聲，漸漸荒廢了學業，並且還結交了很多社會青年；她開始蹺課、打架，出入舞廳和酒吧……漸漸將自己的靈魂放逐到墮落的邊緣。因為在她心裡，自己早已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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