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盒(1)_學達書庫

一

　　引子

　　我睜開眼睛，面前聳立著一扇樣式極其古老的木門，門上雕刻著一些獸頭的花紋，歲月的侵襲使得這些花紋漸漸斑駁，看不清原先的模樣。隨著門的開啟，一縷灰塵劈劈啪啪地落下，陽光像入侵者一樣闖進我面前這個還未顯露出全貌的房間---我看到塗了暗紅色油漆的木地板、延伸向其內無邊的黑暗。

　　一絲光亮割破了黑色的球狀穹隆，刺痛了我所有的感官。我聽到沉重的顫音"嘭"地落到地上。這是夢，冗長而無傷的夢，它只有一個內容：一個女人漸漸出現在黑暗中，一瞬間，擠壓得滿滿的黑暗被分割成了立體的。她背對我坐著，懷中抱著大提琴正在演奏，琴的聲音聽起來佈滿灰塵。這不是輕鬆的音樂，那拉琴女人的身影湮沒在陰影中，只能看到她腦後發亮的髮髻……

　　……我願意永遠睡著，永遠置身於這與我體形相當的懷抱。

　　第一章脂粉

　　晚上，躺在床上，風從打開的窗子吹進來，糾結著那股幽香，恍惚間有了一種美好的感覺，總算有一個像樣的棲身之所了。正當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一種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

　　"啪---啪啪---啪---"

　　我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或是鄰居家發出的什麼聲音，很快就會消失。然而這聲音卻並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響。聲音慢慢地穿過了我的門，一直來到我的床前，我聽見清晰的腳步聲，甚至還有輕微的喘息聲。

　　我終於想起了在哪裡聽到過這種聲音，這是小孩兒踢毽子的聲音。

　　"啪---啪啪---啪---"

　　一下又一下。

　　"啪---啪啪---啪---"

　　孤獨的毽子聲一下下響著，就在我耳邊，然後漸漸轉移到頭頂。我靜靜地躺在床上聽著這聲音逐漸在頭頂消失，想起白天拖著疲累的雙腳在街上尋找空屋，終於看見這家院門口貼著"有房出租"的字樣---

　　房東是個少言寡語的婆婆，聽我說要租房，便引我來到這間發出苦澀的灰塵氣味的房間門口，打開門。

　　看著這間古舊的屋子，我不禁有些後悔，輕喚了一聲：婆婆。

　　這時，一直走在前面領路的房東轉過頭，用她那雙混濁的眼睛盯著我，目光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做什麼？

　　這條街上是不是有什麼香料鋪子？我剛才就聞到了一股香味兒，真好聞。我想儘量多的和她交流。

　　哦……街角住了一個孤老頭子，古裡古怪。每天一個人躲在家里弄什麼花啊粉兒的……你不要管什麼香味，先看房間怎麼樣？她似乎根本不吃我這一套。

　　這個陰沉的老太婆抓著手電筒在房間裡四下掃射。我幾乎來不及看她指示給我的地方。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後，仿佛除了她走過的路是被打上了安全標記以外，其餘全都是萬丈深淵。

　　過了一會，雙眼才漸漸適應了黑暗，看清房間裡的陳設。我望著牆上幾塊白色的方形印記，很明顯那裡原先是掛照片的地方，顏色比周圍的牆面稍淺。

　　婆婆，這房子原先住的是什麼人哪？

　　這是人家的事情，不好說的。

　　房東的聲音變得更加沙啞，提到房子的歷史，她似乎變得很暴躁，嘴裡殘缺的牙齒"咯咯"地相互摩擦著。我不敢再繼續問下去，於是走到窗邊，試圖打開那一扇扇木制的百葉窗，卻被老太婆的怒喝聲嚇了一跳：

　　先不要開窗！

　　房東猛地把手電筒移到自己的臉下方，白熾的光束猛然照在她那溝壑縱橫的臉上。

　　她走到窗邊，一把拽上了剛被我推開一條縫的百葉窗：想開窗的話，你就租下這間房子，等我走了以後再開。

　　怎麼樣？租不租？房東不耐煩地催促著我。我猶豫著，這是我唯一租得起的一間房子，我現在迫切需要一個住的地方。

　　好吧，我租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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